只是姬宴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項。
御殿上,姬宸眉目銳利,迫切問道,“你可中了宿情蠱?”
中了宿情蠱這事只有她和公子知道,從公子救起她的時候,便告知於她,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被人下了蠱,但這蠱雖然不好解,但也有短處,只要不愛上任何人,她這輩子都會安然。
她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所以一直沒當回事。
只是今日被姬宸突然提及,她才驚醒,眼前這位謀算深沉的帝王,知道的東西可能遠比她想象的多。
念笙沒有迴避地點點頭,“是,奴婢身患宿情蠱雌蠱。”
“是雌蠱。”姬宸一陣失神呢喃,隨即激動起身,“你先起來。”
姬宸行事從上回她已經有所體會,再古怪她也不至於太驚訝。
“不知皇上召見民女有何事?”念笙直接問道。
他們之間自從上次之後也沒有迂迴的必要了,她心裏很清楚,她的價值捆綁着公子,她不能行差踏錯。
姬宸揹着手站在高她一階的龍案前,俯視而下的目光帶着她看不懂的審視和驚喜。
“既然念笙姑娘快人快語,朕也就不同你拐彎了,四國邦交宴在即,其餘兩國不足爲懼,獨獨大焱如今鼎盛,若是再不能挾制一二,東疏早晚會被吞併,而大焱的主心骨便是容煜。”
這些念笙都清楚,所以姬宸才會想方設法要殺了容煜,更因此,她放走了容煜沒被責罰才奇了怪了,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
她不說話,只靜靜等着姬宸把話說完。
“人是你放走的,東疏的外患你要負責。”
念笙心中冷笑,只覺荒唐至極,能左右兩國之戰的主因從來不是某個人,而是蠢蠢欲動的野心和永遠填不滿的欲望。
容煜若真的死在東疏,難道大焱會就此作罷,簡直天真。
他把責任壓在她身上,不過是爲了他自己接下來的盤算做鋪墊。
“朕剛繼位不久,國力尚需休養生息,要鞏固好和大焱的關係,如今最合適的辦法只剩下一個。”
念笙很慢地將眼皮擡起,心中掀着軒然大波,她不笨,已經知道姬宸想說什麼,可因爲這猜測太過匪夷所思,她需要求證,“皇上是要我和大焱聯姻,嫁給容煜嗎?”
姬宸睨着她,這一刻的念笙似乎知道自己的歸處和價值,並沒有再懼怕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浸着清凌凌的光,讓他生出了絲莫名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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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他就清醒了過來。
不過幾分相似,可再像也只是贗品,今兒還活着,哪怕現如今回到容煜的羽翼下,但來報的人說她失憶了,中了宿情蠱,這些情報足夠讓他那絲搖擺的念想開始膨脹。
她的心空了,他就不是毫無機會。
而邦交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
念笙就是他最強的武器。
她是今兒的解藥,容煜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要念笙在大焱在攝政王府落根,便是他奪回今兒的第一步。
“朕喜歡聰明人,念笙姑娘冰雪聰明,想必也很清楚,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念笙斂眸,嘴角的笑意寡淡冷涼,“民女聽聞,大焱攝政王對其王妃情深似海,皇上何來自信他會答應聯姻?”
她和容煜的交集不多,可她心中清楚,那樣一個爲情雪發的男子,斷然不可能再有女子能入眼。
“因爲宿情蠱。”既然要讓她做餌,姬宸也沒打算藏掖,“容煜的王妃身中宿情蠱雄蠱,朕不管你身上的雌蠱同她是巧合還是意外,你是解藥,這樁聯姻他不答應也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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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宸飲恨和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讓念笙察覺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姬宸在大焱當了八年的質子,可以說是在大焱長大的,他登基以後,對後宮女人並不上心,反而在後宮獨闢了一座宮宇,精心裝飾,細心打點,卻嚴禁任何人靠近。
她曾聽聞,他剛回東疏,聯姻的是大焱公主,同時還帶回了一個大焱女子,只是那女子福薄,葬身火海,姬宸並沒有多加追封,也不見多有傷感,說明這兩個女人都不是他心中惦記的人。
他痛恨容煜,僅僅是因爲他是大焱的攝政王嗎?
亦或者,是因爲容煜奪走了他愛而不得的人?
念笙爲自己的推測暗暗心驚,卻也通透了許多,容煜的王妃沒有死,不單單是對容煜,只怕對姬宸都是意外之喜。
將她嫁給容煜,於私一來救了心上人,二來在他們中間埋下離間的種子,企圖有朝一日再度贏回那女子的心。
於公,他以公子爲挾制,讓她不得不屈服成爲東疏的間諜,他的暗棋。
果真是帝王心,算計的滴水不漏,只需犧牲她一枚棋子,他就有機會贏了全盤。
她深吸口氣,知道這是條沒有選擇的路,“只要嫁給容煜,皇上就能確保此生不管發生何事,都不傷及公子一絲一毫嗎?”
“朕的胞弟,朕又怎會忍心傷害,只不過四弟心性淡薄,你是她唯一牽掛,若因你惹的四弟出格,朕也不好坐視皇家威嚴被挑釁不是?”
聽着這道貌岸然,實則威脅十足的話,念笙只差咬碎了銀牙,“皇上放心,民女知道該怎麼做。”
“朕就喜歡念笙姑娘這樣的明白人。”姬宸漫不經心地轉着手上玉扳指,“這樣才貌兼備的你,讓容煜愛上你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念笙笑了,眼底的冷意卻更深了,“情愛之事,由心不由人,皇上未免太看得起民女。”
姬宸半點不惱,甚至笑得眉眼深深,“能不能由心那就得看念笙姑娘的本事了,朕相信,你做的到,對嗎?”他直起微俯的腰板,“三日後你會以念笙公主的封號同朕一道前往大焱參加邦交宴,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也不要讓四弟失望,明白嗎?”
口腔中蔓開濃濃的血腥氣,念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御殿的,等回到念莊看到守在門口的姬宴時,她嚥下喉間桎梏,學着往常,舒心地咧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