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折服

發佈時間: 2025-02-28 06: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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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柯丞到客房的時候,燕騫林和獨孤青蘿已經等着了。

燕騫林的臉色如喪考妣,見人過來,上前便拽住了穆柯丞,一個文臣,力氣卻大的可怕。

“穆院首,勞您救救小兒,他在府內時已經氣憋不順,方才在馬車上,已然不省人事,您妙手回春,一定救救小兒啊。”

穆柯丞看着自己胳膊上被拽的發皺的衣衫,以及底下隱隱作痛的皮肉,面色無波地點點頭,“老夫自當竭盡。”

獨孤青蘿抖着嘴脣,面色蒼白至極,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才發現嗓子乾的嘶啞,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衣不解帶照顧了燕雲朗兩日,哭的眼淚都乾的,如今的嗓子一動便疼的撕裂。

燕雲朗的情況穆柯丞也不是第一次接觸,看着牀上小小的人兒嘴脣紫紺,氣息奄弱,較以往明顯更爲嚴重。

他擡了孩子的手一看,指尖也是同樣顏色,搭上脈搏,幾乎快要探不到搏動的力量。

“銀針給我。”

下人立刻遞上早已準備好在火燭上已經熨過的銀針。

“將小少爺脫開上衣,側身翻過來。”

下人照做之後,穆柯丞將手中攤平的銀針一根根掠過,撿起的不再只是精細的小針,前胸加後脊骨,密密麻麻紮了不下二十針之後,牀上本來毫無動靜的燕雲朗突然嚶嚀一聲,憋着小嘴哭了起來喊疼。

獨孤青蘿快要崩潰的神經在這一刻傾塌了下來,她重重緩氣,腳步虛浮地踉蹌了兩步,整個人險些站立不穩,身後的燕騫林慌忙上前將她扶住。

“夫人,你沒事吧?”

獨孤青蘿眼圈發紅地搖搖頭,艱澀地吞了吞口水,才擠出嘶啞低澀的顫音,“穆院首,小兒,小兒是否無恙了?”

穆柯丞的手還籠在燕雲朗的脈搏上,神情微緩道,“暫時無礙。”

“倒是燕夫人,氣虛無力,血色虧損,若是再這般消耗下去,小公子還未痊癒,你便先倒下了。”

話剛說完,門口進來兩道纖瘦的身影。

衆人擡眸望去,穆柯丞瞧見燕今臉上捂着嚴嚴實實的面巾,凝眉,“你這是做什麼?臉怎麼了?”

“回院首的話,小的這臉早上發現起了許多紅疹子,應是風邪感染,怕過了病氣給大家,還是捂着好。”

燕今說的有條有理,穆柯丞也只掃了眼沒往深處想。

屋內人多,空氣並不通暢,穆柯丞將所有下人遣下去,只留了燕騫林夫婦還有梅以絮燕今兩人。

“你們兩仔細學着,燕小少爺的喘疾乃先天母胎之症,隨時都可能復發,需要人時刻守着,倘若爲師不在,你們定要仔細盯好。”

“徒兒明白了。”梅以絮答了一聲,見身旁的人半天沒動靜,不由扭頭看了一眼。

燕今站的位置隔着牀鋪不算遠,她探頭掃了一眼,骨瘦如柴的燕雲朗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銀針。

他細細喘息着,面色蒼白,肩胛骨微微抖動着,嘴脣紫的厲害。

有些不對。

“你看什麼呢,師父跟你說話呢。”

燕今愣了愣,心不在焉地衝着穆院首點了點頭。

燕雲朗的哮喘他見識過,也診治過,但今日病發看似沒什麼兩樣,卻好像有哪裏怪異說不上來。

“燕小少爺需要休息,一時半會不會醒來,燕大人和夫人若是不嫌棄,便在舍下歇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熬一碗安神湯,小少爺若醒了,老夫會讓人通知你們。”

穆柯丞的話等同於一劑定心丸,獨孤青蘿看了眼渾身是針的兒子,心痛如絞,她是想守在這裏的,便是去休息也睡不着,可她更不敢影響穆柯丞治療。

“夫人,走吧。”

獨孤青蘿點點頭,兩人攙扶着往房門外走去。

在與燕今擦身而過時,燕騫林不知怎的,突然停了腳步,他頓了頓,轉頭掃向微垂着腦袋,只露了一雙眼珠子的燕今。

“怎麼了?”獨孤青蘿見丈夫遲疑,也停了停。

“沒事,走吧。”

燕騫林搖了搖頭,爲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荒唐念頭不禁失笑。

怎麼可能是她,她都已經死在北境的惡徒手中,衣冠冢都被容煜帶回來了。

燕今見着兩人出去,置在身側攢的有些生疼的手心這才緩緩鬆開,她很慢很慢地吁了口氣。

燕騫林雖然渣,可到底是她親爹,只憑區區一瞥差點叫她原形畢露,血緣的力量太可怕。

“你怎麼了,繃這麼緊?認識燕大人?”

燕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我要認識燕大人,還能這麼窮?”

“這可說不準,只說認識,也沒說不是仇人。”

燕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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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個你知道的太多可能會被滅口的眼神。

梅以絮不屑,反彈。

“行了,你們不要嘀咕了。”穆柯丞起身,“爲師去藥房瞧瞧,你們好生看着小少爺。”

兩人點頭。

穆柯丞一走,梅以絮就不留餘地了,“老實說,你到底是誰?”

“你不都猜到了,燕大人的仇人。”

說着話的功夫,人已經快速來到牀邊。

“你幹什麼!?”梅以絮見她伸手往燕雲朗胸口探去,當即抓住了她,“便是仇人,你連孩子都不放過?”

燕今很不客氣地將白眼翻上了天,“真的不信,假的偏信,手再不撒開,不出半刻鐘,燕雲朗就死了。”

梅以絮狠狠怔住,滿目驚愣,“怎麼可能?師父親自下的針,明明說已經無礙了。”

燕今沒空再掰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擡,裏頭冷寒的光色叫梅以絮窒住,“人命關天,你覺得我會開玩笑?”

空氣靜了須臾。

“你知道若是你判斷錯誤,會有什麼後果?”

這麼說着的時候,手卻已經收了回來,她震驚於自己的內心比理智更快信任了岑言。

燕今看都沒看她,乾脆利落地將燕雲朗胸口的幾根銀針拔了下來,無所畏懼地笑了,“成了功勞算穆院首的,不成命算我的。”

梅以絮沒再開口,她怔怔然盯着眼前女子的側臉。

專注、聚精、謹慎、認真,近乎虔誠的一絲不苟,而那雙清明澄澈的眸如同燃着一簇燎原而散的火。

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也被那股狂熱感染,心中頓時澎湃起來。

當然,澎湃的不止是她,還有抄手倚在窗外,透着縫隙將裏頭瞧得一清二楚的容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