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林鴻偉比之前更加憔悴了，頭髮也白得更多了，眼窩深陷了下去，看上去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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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審席上，林語淡漠地瞥了林鴻偉一眼，他的蒼老憔悴，林語沒有半分同情，沒有半分憐惜，眼神和他撞上的時候，只有無盡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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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猩紅的兩眼，林鴻偉眼圈一下子也紅了。
養了林語28年，他是第一次看她對人充滿了恨意。
怎麼都沒有想到，她這輩子的恨全部都給他了。
“小……”喃喃張開脣瓣，林鴻偉想開口叫林語，想和林語說點什麼的時候，法官卻宣佈庭審開始，讓大家保持肅靜。
這時，律師在他耳邊輕輕提醒：“林先生，儘量少說話，儘量保持情緒的穩定。”
律師的提醒，林鴻偉這才把眼神從林語的身上收回來。
他沒有了，他什麼都沒有了，甚至把兩個女兒全部都得罪了。
從今往後，他在哪裏，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
或許，後半輩子被關在牢獄裏，是他最好的出路。
因爲不用去面對那麼多人，不用面對他自己可憐的自尊心，也不用去琢磨怎麼活得人上人，怎麼獲得別人的尊重，讓人高看一眼。
或許是看不見希望和出路，林鴻偉今天突然格外念舊，腦子裏都是林語小時候的模樣，都是他還沒有出軌，認識阮欣之前的生活。
那時候，他每次回到家裏，林語總會蹣跚的朝他跑過來，會奶聲奶氣的喊爸爸，會乖巧的幫他拎包，給他倒水，還會幫他捶腿。
那時候，他明明是很幸福的，也很喜歡這個女兒的。
可是，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讓他看不見家的好，看不見林語的乖巧，在外面養了另一個家。
很多時候，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在時間再也回不去的時候才懂得追悔莫及。
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林語，她的眼裏卻再也沒有這個父親，甚至都不願意拿正眼看他。
如果時間能夠倒回，他一定會愛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家，一定會好好疼林語，會好好對待他們母女的。
什麼兒子，什麼香火，那些都不重要了。
無奈的是，時間永遠都不可能倒回。
渾渾噩噩的，律師和法官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林鴻偉卻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們說的那些事情，彷彿並不重要，和他沒有關係了。
“林鴻偉，請問你對本院的判決有議異嗎？”直到法官喊他的名字，直到庭審快要結束，林鴻偉才恍然回神，這才看向了法官。
根本沒有聽清楚法官說什麼，甚至都沒聽到自己被判了幾年，林鴻偉兩眼空洞的看着法官說道：“沒有。”
林鴻偉的話音落下，聽衆席那邊，林語眨了一下眼皮，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沒有同情，沒有落淚，她的腦海裏只有葉明珂。
12年！
幾件案子加在一起，林鴻偉被判了12年，判決不輕，也算是慰藉了她媽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
12年過後，林鴻偉六十多歲了，他這輩子幾乎也是接近尾聲了。
林鴻偉這邊沒有異議，法官宣佈庭審結束，大夥便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看林語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門口那邊走去，林鴻偉隔的老遠老遠喊了一聲：“小語。”
林鴻偉滄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語的步子頓時愣住了。
一旁，秦慕把她肩膀用力的摟住了。
一動不動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林語最後還是轉過身，還是看向了林鴻偉。
四目相望，林語看林鴻偉的眼神沒有任何同情，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意和恨意。
看林語停下步子，看林語轉過身來，林鴻偉顧不得旁邊看守他的工作人員，踉踉蹌蹌就朝聽審區那邊跑了去。
工作人員見狀，連忙追上去喊道：“林鴻偉。”
律師看着眼前的情形，邁開步子跟了上去，拉住了工作人員：“那是他的女兒。”
聽律師說那是林鴻偉的女兒，工作人員才沒攔他。
林鴻偉被關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訴求見他女兒，但他女兒都沒有來見他。
這會兒，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們就不加阻攔了。
畢竟這一別，可能是12年。
然而，走到庭審區圍欄那裏的時候，林鴻偉的去路還是被攔住了，他沒有辦法躍過去。
於是，被帶着手銬的兩手緊緊抓着木欄，眉心擰成一團的看着林語喊道：“小語。”
林鴻偉的望眼欲穿，還有滄桑和疲憊，林語最終還是邁開了步子，還是往他那邊走了過去。
停留在林鴻偉跟前的時候，林語沉着眉眼，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林語一臉冷漠的模樣，林鴻偉紅着眼圈，滿是歉意地說：“小語，對不起！”
想了這麼多天，琢磨了這麼多天，得知林羨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之後，林鴻偉終於悔過了，終於意識到林語才是他親生的，林語才是他的血脈。
林鴻偉的道歉，林語卻嗤之以鼻。
心裏很明白，他的道歉不過因爲林羨不是他的兒子罷了。
如果林羨是，他今天見到自己是不會說出這三個字，他只會和她分財產，只會讓她把公司給林羨，只會說他所有的東西都是給他兒子留的。
因此，冷冰冰的看着林鴻偉說道：“林鴻偉，這種廉價的道歉就不必了，你要真有良心的話，你就在裏頭多想想我媽，想想這麼多年有多少對不起她的地方。”
“小語。”林語的不近人情，林鴻偉心臟一陣陣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