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在西山別莊第一次見到程南枝的時候。
他在院中等候。
其實那時他緊張的什麼都想不了，站在那兒恍如隔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那兒了。
直到身後長廊裏傳來腳步聲，有人叫他，他才終於活過來般回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婢女簇擁着的，金尊玉貴，難不可近觀的程南枝。
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出於種種原因，他境況的身不由己，主動接觸她又會對她名聲無益，他以爲他一輩子只能那樣遠遠看着她下去，他甚至做好了要孤身一輩子的準備。
可老天竟然前所未有的眷顧了他，不僅給了他機會靠近，還叫他終於有機會能夠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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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程南枝，他聲音越發沙啞：“我想過要同你坦白身份的，只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從青州回來後，我接眼線消息靈州那邊出了事，我需要親自去看一看，來不及同你講。”
“處理好靈州的事情回來，我知道你和那個趙燁和離了，我很高興。可人總歸是貪心的。”
“從前我想着只要能在你身邊，哪怕做個隨從都好，後來我卻實在沒法再繼續騙自己，我想要能光明正大的同你在一起。再加上靈州出的事，我便盤算着，除掉三皇兄。等他不在了，我就會是父皇目前唯一能看到眼裏的皇子，我也不會再讓他有其他皇子的可能。”
最後一句話，狠意陡生。
堪稱大逆不道！
程南枝心頭一跳，往後退了退。
而面前的男人卻很冷靜，彷彿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繼續道：“我會做到有權有勢。我想着到那時再出現在你面前，風風光光的求娶你，給你最好的。”
“但沒想到你先被皇后召進了宮，那個老東西還要給你賜婚，讓你再嫁給別人，隨便什麼雜種都可以。”男人語氣冷沉下去。
程南枝心驚，忍不住提醒：“那是你父皇，是聖上……”
“他不配。”
男人冷漠的說。
“我母妃短暫的一生都因他而毀，真正逼死我母妃的人是他。”
“爲父，爲夫，他都不配。”
他嘴角勾起個譏諷的弧度，“若不是我還需要從他手裏名正言順的拿到名頭，我早就下手了。他會比皇后死的更早，更快。”
程南枝莫名有點頭皮發麻，又往後退了退，心驚膽戰的看着在這一刻全然陌生的男人。
她這個舉動被注意到了，男人微怔，立即道：“你不要怕我，我不會下手太狠，若是你不想，我也可以不下手。”
他接着想到什麼，又補充道：“你我在一起，我也不會做鋌而走險的事。若是你不願意留在京中，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可以想辦法弄快你喜歡的地方當封地，你我離開上京去他處。”
程南枝提醒他：“我沒有答應你的交易，殿下。”
男人神情微僵。
程南枝不想再就這個說下去，轉而問：“後來呢？”
男人聲音低了下去，一如他低落而剋制的神情，“當時你進宮前示意我的，我看明白了，然後我就離開了別莊去查趙燁，沒想到正好發現他和靈州的事有關，又順藤摸瓜的查到了礦山的隱情上，還發現了死傷百姓尚存的家人爲證。”
程南枝被他那副模樣弄得心情怪異，有種自己辜負他拋棄他的錯覺。
她把這個錯覺趕出腦海，聽男人繼續說：“我本來想親自帶證人一同回來，但是聽說了你要被指婚的事，就先帶着姜宗回來了。”
他抿脣，“我怕晚一點回來，你真的選擇了其他人。”
“姜宗？？”程南枝忽略他後面的話，意外道：“真的有姜宗這個人？這不是你的化名嗎？”
“不是，姜宗是我身邊的暗衛，這些年來一直替我打理宮外的事。”他解釋，“姜宗的家世背景都是真的，我只是借用了他的。”
程南枝：“…………”
難怪查姜宗這個人沒有查出異常。
面對程南枝的凝視，男人微低下頭，又忍不住看向程南枝，他正色認真的道：“被我的真名是……”
“我知道。”程南枝說。
四皇子名諱，她之前在對四皇子起心思想利用的時候就打聽知道了。
——齊聿。
男人仍然盯着程南枝，他聲音柔和：“我曉得，我只是想讓你重新認識我一回，記住我的名字，記住……真正的我。”
最後幾個字，自男人口中說出憑生出股繾綣和旖旎，讓這寂靜的房間一下子空氣隨之升溫，人也好像不自在起來。
程南枝看了眼面前的齊聿，明明視線裏仍然昏暗，但她彷彿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男人。
她隨即就移開目光。
沉默了片刻，程南枝還是提起她最不想面對的事。
“所以，蓮若是你的人？”
“………”
齊聿呼吸微滯。
“她是七年前進趙家，然後到我身邊伺候。”程南枝語氣冷靜的叫齊聿有點慌，“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派人在我身邊監視我，我這些年來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
“不是！”齊聿解釋，“蓮若有點身手，我最初只是因趙燁明裏暗裏的政敵太多，竟然會累的你冬日落湖傷了身子而對他不滿。可你原諒了他沒有保護好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有恙，才將蓮若送入趙家，讓她在暗處保護你。”
“她會成爲你近身的婢女，不是我安排的，是巧合。後來我也沒有有意向她打聽你的情況，只要知道你平安無事就好。我和她的聯繫很少，甚至五個指頭都數的過來！”
怕程南枝不信，他語氣都急了。
“直到今年，我得知趙家頻頻出事後，擔心你因那個趙燁傷心，才主動去問詢她你的情況，然後才知道你需要人手離京，就讓她將我舉薦到你面前。”
他鄭重道：“我發誓，僅此而已。”
程南枝目光復雜的看他。
她很難想象會有一個人關注她這麼多年，暗地裏還做了那麼多事。
可就算出發點是爲她好……
“我不喜歡我身邊有別人的眼線，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行，”她說，“出宮後，你將蓮若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