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黑暗中,兩個一粉一藍的身影的扭打在一塊。
這時候月光恰巧又被烏雲遮住,只能看個大概。
平安衣衫繚亂,辮子都散了,粘了一身的灰,也就是天太黑看不清,不然臉上估計也花成了貓。
“平安!”
平安聽見賀雲初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擡起頭,一片驚喜:“孃親!”
樂瑥氣壞了,見平安有了靠山,手上的勁更大,揪着平安的頭髮扯她。
“嗚啊!孃親!”
平安痛極了,又怒又痛又委屈,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猛掉。
賀雲初蹲下身,不明白兩個小孩子怎麼會打的這麼厲害,但也來不及想,伸手就要將樂瑥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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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手勁這麼大欺負人呢?我女兒頭髮都要被你拽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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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瑥人看着小小個,勁兒可大了,見賀雲初來幫,蹬着腿就要去踢她。
“啊!”賀雲初也吃痛,可是又不能真的對一個小孩兒下手,只能罵:“你個小屁孩怎麼亂踢人呢!”
黑暗中,樂瑥看不清面前女人的臉,但是她身上帶着所有母親本能護仔的氣質。
他沒有人幫,爹爹也走開了,即便不走開也不會幫他打架。
他好生氣,鼻涕都流到脣邊了,手上還是死拽着平安不放:“嗷!!!!!”
這顯然是個跟平安差不多年歲的小孩,但是比起平安,他說話還要不利索的多。
就是個小不點。
“你孃親教過你沒有,不可以隨便打架,更不能拽女孩兒的頭髮。”
賀雲初兩只手一使勁,將兩個小不點從地坑裏拽上來。
這一看才發現,不光是平安,這個小不點身上也是狼藉的狠。
方才賀雲初先入爲主,只以爲是平安在挨欺負。
因爲平日裏平安從來不惹事,聽話乖巧,別說跟人打架,就是吵嘴都未必行。
遇到比她小的,她還會將零嘴兒分給別人吃。
所以方才那動靜鬧得這麼大,賀雲初以爲都是平安在捱打。
然而現下一看不是這樣的,對方顯然也受了傷。
怔楞不過一瞬,又聽小不點大吼:“沒有孃親!”
咬字不怎麼清晰,但是意思很明白。
沒有孃親?
她上船的時候看過,船艙裏但凡是小孩兒,大多有女人帶着,很少見到男人或者老人帶的。
但是她這時候才來得及回味方才指尖的那點感覺。
比起平安,這個小不點身上的衣料顯然手感好的多,爽滑的料子,是上好的綢緞。
他不是船艙裏的人。
這裏位於通往二樓的階梯……那就應當是上面的人。
二樓的人非富即貴,這個小不點的身份可想而知。
但他沒有孃親。
從語氣也可以聽出他對孃親這個詞的憤怒,似乎非常反感,但也不對,反感當中帶着一絲羞惱。
似乎孃親這個詞,對他來說很不平常。
賀雲初放開他,給他拍整齊衣衫,而後才道:“對不住了哈。”
她轉頭問平安:“怎麼打起來的,你跟這個弟弟搶東西?”
平安趕緊搖頭,眼淚還沒有擦乾,又反應過來這麼黑搖頭看不見,忙說:“沒有,他不讓找孃親。”
原來還是因爲孃親這個詞。
賀雲初感覺自己懂這個小不點了,他可能是意外撞見了平安,得知平安找孃親,又因爲自己對‘孃親’這個詞特殊的反感,就企圖阻止她。
誰知道平安聽見了她的聲音,所以應當是想要出來。
一來二去,誰也不服誰,所以就打起來了。
“誰先動手的?”
平安小聲地抽噎着,通過短短時間的相處,知道這個弟弟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於是她小聲解釋:“是我,我咬他了。”
賀雲初摸黑點了點她的鼻子:“那你給弟弟道個歉。”
樂瑥已經沒哭聲了,若是能看見,賀雲初會發現他兩只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自己。
但是賀雲初沒看見,她就是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挺過分的。
既然小不點在意孃親,那她剛剛就是在給人家戳心窩子。
既然犯錯了,那就要道歉。
平安其實還是很委屈,但是孃親已經說了,她只能說:“對不起。”
品酒大會上的熱鬧突然往這邊擴散了一些。
賀雲初剛才心神不穩顧不上,但是現在找到平安了,終於回想起剛才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她剛才被擠進去了,能聞到那裏邊充斥的酒味。
現在回想起來,那味道總是感覺有些奇怪。
她接觸的中草藥多不勝數,那些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中草藥被煉進了酒裏。
那其中混合的一種辨識度很高的草藥——嗎啡。
居然是嗎啡!
一瞬間,種種讓她覺得不對勁的情形都涌上腦海。
比如登船時,船管那璦昧不清的一瞥。
還有船艙裏很多帶孩子的女人。
這條船根本就不乾淨!
他們想做什麼?
目的是女人還是孩子?
利用嗎啡是爲了控制她們嗎?
可是現在已經上了船,這條船半月後才能抵達平度碼頭,是不是….到那時候就是他們徹底行動的時候?
賀雲初越想越心驚。
低頭的時候看見小不點亮晶晶的眼睛,她又微微恍惚起來。
看不清全臉,可是這麼亮的眼神,這雙眼的輪廓,讓她覺得很熟悉。
還沒有想要進一步證實,幾道腳步聲匆匆而來,夾雜着幾聲人聲。
她一凜,抱起平安飛速遁開。
——她剛才的猜想都只是猜想,還沒有得到證實。
何況,那二樓的富貴人家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參與這件事的,所以當下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她自保應當是夠的,但要是露出馬腳,那必定會招來禍端。
所以離開前,她也只來得及匆匆留一句:“小不點,快回去找你家大人。”
他穿着這麼富貴,肯定不會沒有人管,所以賀雲初不擔心。
女人的身影很快躥沒了,樂瑥回過神,怔忪着。
直到莫景行走到面前,藉着月光看清地上隱約的輪廓,他一聲冷笑:“倒是捨得出來了?作什麼這又是?”
執夙趕緊上前,將人抱起來後發現小主子一身狼藉,驚訝了:“這是…被人揍了嗎小主子!手都流血了!”
聽見被人揍三個字,莫景行不自知地皺眉:“誰敢揍他?”
豈料一向鬧騰找事的樂瑥,此刻卻默默趴在執夙的肩頭上。
不哭不鬧,乖得讓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