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行剛要回過頭,朝聲源處看出。
他本就慍怒的神情因爲懷疑而顯得有些冷,黑色身影頎長,夜幕下顯得幾分壓迫。
木板下面的樂瑥本能地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危險,連帶着小屁股都感覺開始疼了起來。
他猛地捂住平安的嘴巴,想要藏起來,一雙眼眸裏閃爍着興奮和躍躍欲試。
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喜歡看莫景行跳腳又拿他毫無辦法的模樣。
頂上的腳步聲動了動,挪動了幾步,立在正頂上。
樂瑥雙眼愈發睜大。
平安掙扎了兩下,覺得危險,又覺得好奇。
會不會是孃親找到她了?
這麼久了,孃親找不到她肯定很着急,她害怕面前這個看起來比她還小的弟弟,可是又不敢大力反抗。
莫景行蹲下來,看着一個不太明顯的木洞,伸手要去碰。
“主子。”
身後驀然發出聲響,是執夙。
莫景行伸出的手收回,站起身來,瞥了一眼底下,探究的眼神收回。
“何事。”
“不太對。”執夙神情嚴肅,“我尋着小主子來的,但是這個品酒大會,似乎不太正常。”
莫景行走出兩步,離開了那木板:“說。”
“這的酒,每一輪都讓人品,不收錢,但是這酒我聞了一下,不對勁,騙騙這些窮人也就罷了,若是君上一嘗便知,裏頭全是淬鍊的草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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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景行事不關己:“不過是掛羊頭賣假藥,賺蠢人的錢,你管這些做什麼?”
“不止是這樣,我聞着,裏頭有嗎啡。”
嗎啡。
一種異國的,非常古老的名詞。
若不是這一年多來他們遊歷四方,到過的地方太多所以有所耳聞,甚至見過,執夙也不會說的上來。
莫景行眉頭很明顯地一皺。
嗎啡,成癮作用極大,常在遙遠的西方被用來入藥,大量使用可以麻痹人的神經。
莫景行曾經見過在受傷嚴重的士兵身上用過,老軍醫說,這種藥若是連續用上一段時日,就會在體內形成癮。
毒發時,抓心撓肺的難受,整個人猶如有上千萬只螞蟻啃咬。
意志薄弱時,很容易就被人控制心神,從而達到入親心理的目的。
這種藥也會用於俘獲的俘虜身上,一旦俘虜有用,用藥威逼出訊息,那便能達成極大的作用。
因此聽到嗎啡的那一刻,莫景行顯然也有些震驚。
半晌,他一聲冷笑:“上賊船了。”
執夙沉銀,心底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
上船之前,以爲這條船上頂多有些官商勾結的走私行爲,約莫是與船運脫不了干係。
他不屑的同時還在心底擯棄了衛司韞一番,覺得對方即便當了皇帝,治理的手段究竟是還不夠硬。
因爲這麼大一條商船,若是藏了貓膩,那都不是單純一個州縣的地方官的問題。
而現在若是牽扯到嗎啡,那就跟更不可能只是地方問題。
這若是沒有朝廷命官暗箱操作,參與其中,那是不可能有這麼大規模的。
而這些人的目的又在何處?
若只是走私土特產,何至於牽扯到嗎啡身上?
即便是嗎啡有問題,那麼又爲何要藉着品酒這一操作,將嗎啡喂到這些個窮人嘴裏?
嗎啡可比隨便一條窮人的踐命要值錢的多。
除非這中間還摻插着別的不可見人,更加匪夷所思的暗中操作。
當務之急,是要確認執夙口中的嗎啡是否有被她認錯的嫌疑。
莫景行沉銀片刻,目光又短暫地在地板處一掠。
小東西在裏邊估計發現了好玩的,暫時也跑不了,那他便不着急將人挖出來。
他邁腿往品酒大會的方向走,道:“去確認一下是否當真是嗎啡。”
執夙趕緊隨上去。
兩人的交談和腳步聲漸遠,樂瑥這才放開捂住平安的手,鬆了口氣又不是很高興:“哼!”
平安莫名:“你不是,不想被發現嗎?”
方才那兩人交談的什麼嗎啡,她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是聽他們的語氣,這船上似乎有些貓膩。
所以她悄悄記下了,打算待會見着孃親跟孃親說。
蹲在這個小空間裏,平安的腿很酸,她忍不住動了動,望向頭頂的木板:“我想出去了。”
“不!”樂瑥兇兇的:“不!”
這個弟弟真的好凶,希望她跟孃親找的那個弟弟不兇。
不過孃親這麼溫柔,她也不兇,所以弟弟一定不兇的。
樂瑥重新抱起小貓,打算在這裏窩到等莫景行再找到他。
他知道的,外頭很危險,所以不能隨便跑出去。
但是貓貓不危險。
他不準平安動,可是這時候外頭又傳來腳步聲。
平安緊張又期待起來。
樂瑥卻是極度不耐煩,這個破地方怎麼總有人打擾?
“平安?”一道女聲溫柔又焦急:“平安在嗎?”
平安一下就激動起來:“孃親!是孃親!”
又是孃親!
樂瑥眉頭極度不爽地皺起來,將平安一把推倒在地上:“不許喊!”
“可是——”平安委屈地掉眼淚:“可是孃親擔心!”
擔心也不可以!
憑什麼莫景行每次找他的時候都很冷漠,找到了也要罵罵,執夙他們就更是,只會重複喊小主子。
可是外頭那個女人卻很溫柔。
平安不見了,她那麼着急,着急也不是生氣。
他不喜歡!
他扔了小貓去捂平安的嘴,不准她叫喚。
平安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孃親就在外頭,找不見自己會很着急。
於是她張嘴咬了樂瑥一口。
“啊!”樂瑥吃痛鬆手,小身子一番,直接將平安壓在地上。
兩個小身板就扭打在一起。
樂瑥捱了咬,小辮子鬆了,小袍子也散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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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被撓了臉,小手破皮了一塊。
打着打着,身上疼了,兩個都開始哭。
哭聲傳出來,讓正打算偷摸去二樓找的賀雲初猛然一愣。
這中間明顯有平安的聲音。
“平安?”她漸漸接近那個破洞的木板,臉上狐疑漸盛。
平安不常哭,更不常這麼嚎啕地哭。
這裏頭還有另一個小孩的聲音。
怎麼回事?
兩個小孩一塊掉進洞裏去了?
…這怎麼又有貓的叫聲?
賀雲初頂着一腦袋問號打開那塊破木板。
而後整個人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