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梁府,亭臺樓閣,確實都充斥了一股武將之風。
除了幾顆綠植外,絲毫沒有別的裝飾。
這顯得整個府邸看上去悽清古板。
賀雲初環視了一週,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這梁青竹若是放在現代,大概率是個直男。
鋼鐵直的那種。
而且這類男人都有個共同的特點:盲目自信。
她跟着守衛的指引到了中庭,果然,在上位見到了一個曬得有些黝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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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竹的體格令人絲毫不懷疑他是個武將,高大健碩,往上位一坐,透着股居高臨下的架勢。
比衛司韞擺的譜都大。
也不對,衛司韞不擺譜,他那一身的冷凝氣質就足夠叫旁邊的膽寒。
那是與生俱來的,有着睥睨衆生的天然條件。
而梁青竹不是,他大概是在西北的戰名顯赫,導致對他懼怕和服從的人多,所以久而久之就形成一股差別於他人的強勢。
似乎一定要用某種姿勢來表示:老子很牛逼。
就如同他如今坐在藤椅上,一只腳放置在椅子上,手上掂了個茶碗,整個人身上——真要形容,那就是匪氣。
對,堪比一個土匪頭子。
林清檸賀雲初是有見識的,跟面前這位梁將軍的氣質,那差的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林清檸身上,怎麼說呢,沾了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這就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是姐弟兩個。
想到這,賀雲初扯起一邊嘴角。
她原本走在丫鬟紅杏前邊,快進門時故意放慢了兩步,等紅杏過來,半邊身子倚靠了過去。
紅杏瞬間豎起了雞皮疙瘩:“怎麼了姑娘?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方才就說了走慢一些,你看這着急的,待會再病了!”
她臉上的焦急半點不假,攙着賀雲初的手也半點不敢放。
賀雲初的病氣本就沒有退多少,這在梁青竹看來,門口一身紅衣的姑娘確實羸弱不堪。
梁青竹沒有見過賀雲初,少有的幾次也是聽旁人提起的。
大多是誇讚她的美貌,再貶低一下她的腦子。
說她光長了副好樣貌,腦子卻半點不頂事,很有花癡的嫌疑。
後來聽聞她嫁給衛司韞又被休,梁青竹也在心底肯定了,這必然是個粗腰肥臀,也就一張臉能得些誇獎的女人。
因而在看清她的身影時,他搭在膝蓋上的那只手差點沒有捏穩茶碗。
這扶風弱柳,悽楚可憐的一張臉,竟然是賀雲初?!
這不怪梁青竹震驚,實在是賀雲初帶給他的衝擊太大。
他原本對衛司韞就有些不屑,認爲他一個嫡皇長子,出生就是含着金湯匙的,一路長大到如今也未曾受過什麼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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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像自己,爲了守他們衛氏的江山,風裏雨裏,刀光劍影,什麼苦都吃過。
到頭來自己唯一上心的親姐姐還要在衛司韞那裏受委屈,還是因爲一個沒見識的女人。
想他梁家,曾經花費多少心力栽培了林清檸,就是爲了衝着國母的位置去的。
半路殺出來的賀雲初卻不費吹灰之力就懷了皇子,幸好這皇子也沒了,不然他當真可能殺到衛司韞面前去。
然而——到底是他把憤怒拉伸的太滿了?
賀雲初這副手無寸鐵的模樣,似乎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原本還安排了幾個壯漢,趁着那個宅子裏的人不注意,將賀雲初擼過來狠狠教訓一頓,再不濟就殺了。
他雖然對衛司韞有些忌憚,可到底仗着自己兵權在握,料定衛司韞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可眼下一見,賀雲初哪裏用得着壯漢去擼?
自己就是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一推,她只怕都要受重傷吧?
不,一定是他的腦子不清醒,被賀雲初迷惑了,她雖然長得一副不經風雨的樣子,可實則誰知道她是不是心機深沉狡詐?
正想着,賀雲初被紅杏扶着邁過了門檻。
她似乎絲毫沒有看見梁青竹臉上的疑惑,盈盈福了福身,行了個未出閣的姑娘禮:“問將軍安。”
這聲音聽着,柔弱無力,膽怯又謹慎。
就連紅杏也渾身一激靈,伸着手就要去攔賀雲初。
開什麼玩笑?
聖上吩咐過,姑娘即便是未接過那身鳳服,可儼然也是聖上的人,她還需要對梁青竹行禮?
可是伸出去的手被賀雲初暗自推開了,還朝她手上捻了捻,示意她站好。
“……”紅杏忐忑不安的收回手。
梁青竹顯然比賀雲初進門前更愣了。
不應該是趾高氣揚,衝進屋狠狠朝他一頓質問麼?
這行禮是什麼意思?
見梁青竹不叫起,賀雲初於是就維持着半蹲的姿勢不起來,她瘦,這個姿勢久了,人就有些顫顫巍巍。
副將衝梁青竹:“咳——”
梁青竹猛地回過神來,竟然在不自覺的情境下,上前託着賀雲初的手臂:“起來吧。”
說完,簡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他心道這賀雲初果然好把戲啊,比西北那些地方長得人高馬大的姑娘可真是不知道能耐多少!
竟然讓人不自覺就感到生不起氣來!
賀雲初起身後擦了擦自己鬢角,這才柔聲道:“謝將軍,今日來叨擾,也實屬無奈,雲初不想打擾的。”
她放慢語調時,聲音是柔的,直酥人骨頭。
“咳!”梁青竹別開視線咳了一聲,反倒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只是硬着聲音問:“你方才命人找我阿姊,說有重要事情相談,什麼事,與本將說也一樣。”
“是,方才是我着急了,這事原本就應當要找將軍,無奈婦人愚笨,考慮不多,反而耽誤了時間。”
紅杏:“……”
她心說這梁府莫不成是有鬼魂,將剛才大街上那個氣勢洶洶的姑娘抓走了嗎?
怎麼現下聽着她說話,與平時那麼不一樣呢?
雖然還是那個聲音,可是語調中蘊含的楚楚可憐,別說男人,就是她聽着也忍不住想哄着。
果然就聽梁青竹說:“也不能怪你,女子大多膽小一些,來人,給賀姑娘上茶,坐下慢慢說。”
下人一通忙活後,賀雲初落了座。
坐下後露出一臉的擔憂,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問梁青竹道:“梁將軍可知,郡主她平日裏識得蘇北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