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司韞讀完紙條,一時沉默。
蔡柄也不敢催促,擒等在一邊接指令,七小姐不准他們亂動,他們如今確實不敢亂動。
可若是主子有令,那就不能任由七小姐胡來。
畢竟梁青竹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他在西北素有活閻羅的稱呼,誰知道他會對七小姐使什麼手段?
七小姐還想要深入虎穴。
林清檸顯然心機深沉,主子這些時日一直都在暗中調查她,想要從她的蛛絲馬跡中得到破綻和線索。
可是她未曾有任何動作。
當初宅苑裏的穩婆,丫鬟青儷,都不是經過她的手,這件事情上,衛司韞除了懷疑,並不能給她定罪。
而那丫鬟青儷,也在關押看審時,因拒不招供,自殺身亡了。
至此線索全部斷裂。
只是衛司韞查到,青儷不是出身爲奴的,她本姓黎,黎家在去歲的西北棉衣案中收到牽連,雖然只是細枝末節,卻也導致全族男性被髮配北地。
而女眷則除去封號,世代爲奴。
她父兄在北地受苦,前陣子差點被差吏打死,然而就在她被買進宅苑後,此前對他們凶神惡煞的差吏,卻開始給了好臉色。
毋庸置疑,這差吏曾經受人指使過。
可是再要往深裏查,還是沒有查出別的人。
縱然林清檸曾經在這件事情中有過參與,可是衛司韞卻連她的痕跡都沒有找出來。
儘管如此,他也沒有放棄懷疑林清檸。
從那晚穩婆死的反應就可得知,林清檸對這事絕對不是一無所知。
只不過要她開口是不能了,只能設計讓她開口。
衛司韞早就猜到她會去像梁青竹求助。
果然。
只是他沒有想要讓賀雲初參與進來。
一是危險的係數太高,二是不想讓她再掛着心。
可還是沒有避的過。
良久之後衛司韞才開口,道:“給朕換衣,朕要出宮一趟。”
·
蘇北,千禧殿。
伴着一聲嬰兒啼哭,伺候的奶孃抱着孩子匆匆從殿內出來,一臉急色地道:“君上人呢?”
宮女們抹着桌椅,手上都不得空閒,也沒注意方才還在殿裏的人去了何處。
只是一個宮女笑出來:“方才不是哄睡了麼?怎的又醒了?”
奶孃似乎被這話刺激了,抱着孩子,冷臉直瞪她:“你什麼意思?是說老奴伺候的不好?那你們倒是有本事上啊!”
“奴婢們可不敢,那也得有奶孃您這傲人身姿不是,沒有母乳,如何能餵養?”
宮女們一句接一句,似乎習以爲常。
那懷裏頭哭嚎的孩子卻也沒有打住的趨勢,反而越哭越兇。
瞧着不過月餘,哭聲也不大,只是很兇,兩只小手攥緊奶孃的前襟,若不是襁褓包着,恐怕兩只小腿也蹬的歡。
奶孃從沒見過這麼能哭的祖宗。
她才來三日,已經被折磨的三日沒有睡好覺。
知道的這是個尊貴主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來討債的。
宮女們的嘲諷還在繼續:“奶孃,你剛來時君上可是與你約法三章的,若是不能安安穩穩帶過一個月,你收的銀子和地契,都是要歸還的。”
奶孃在心底嚎叫。
她怎麼知道這孩子竟然如此不好帶?!
當初也是掉以輕心,聽聞自己是這孩子一個月內換的第十個奶孃,她還在心底冷笑。
哪個剛生下來的孩子會難帶到這個份上??
八成是以前找的奶孃都不過關,再加上那些開出來的豐厚條件,奶孃哪有不答應的?
只不過這才第三日….她終於也嚐到了想跑路的滋味。
倒不是說這孩子身體有毛病,他就只是……認人!
奶孃就沒有見過一個多月的孩子能到如此認人的地步!
哄睡了,只要一轉手就醒,換個人,你再哄他是不可能睡的。
餵奶,吃的好好的看着要睡了,但是一旦喝飽了,就開始打着奶嗝找人,只要在奶孃懷裏,就不可能呆得住。
沐浴,給他弄一個煙氣嫋嫋的大浴房,可只要睜開那雙小眼睛,看見的是奶孃,準蹬手蹬腳哭個沒完。
奶孃以爲他只是不願意讓自己伺候。
可是問遍了整個千禧宮,這裏頭的宮女太監,沒有一個能對付這位小主子的。
唯一能對付的那位,此刻找不着人,半盞茶前溜走了。
就是他們蘇北說一不二,萬人之上與皇帝齊平的攝政王大人,莫景行。
莫景行將人哄睡了才出的門。
半盞茶後一腦門黑氣地被宮人請回了千禧宮。
他一進門,平日與下人嬉笑的表情已經不見,顯然一副被惹怒的情況:“能不能帶?不能帶滾!沈括,再去找奶孃來!”
孩子還在哭。
奶孃被這聲嚇得下跪,懷疑孩子因着她的動作一驚,更兇的哭起來。
明明那麼瘦弱的一個孩子,還沒有成年男人一只手臂粗,哭得像貓,卻怎麼哄也不住。
眼睛眉毛一塊全都紅了,小嘴巴里一顆牙都沒有。
見此情景莫景行更是生氣,兩步過去將孩子搶抱過來。
孩子一到他懷裏,小腦袋在他袍子上扭了扭,哭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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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景行:“……”
奶孃:“……”
只有宮女們見怪不怪。
大宮女畫桃噗嗤一笑:“我的君上大人,您還是帶着去談論公事吧,別將我們小主子委屈壞了。”
莫景行臉色很不好看,他注視着懷裏的小傢伙。
據他一個多月的觀察,這小傢伙現下已經困極了,可是卻不肯閉上眼睛,骨碌碌將他看了一會,還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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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景行:“……”
他那難看的臉色擺不出來了。
“唔——”小孩兒不哭了,還試圖跟他對話:“啊嗚。”
“你別嘚瑟了。”莫景行面無表情。
他見了鬼的還會留這個孩子一條命在,要知道這麼煩人,早在當初林清檸提議時,就該一棍子敲醒她的想法。
如今倒好,這孩子的爹孃還沒找上門來,他已經快要被折磨的就剩一口氣。
他面無表情,雙手託着小屁股,將小臉蛋摁自己懷裏:“你都快困死了,趕緊睡。”
雖然在旁人看來,小孩兒的哭鬧並無區別。
就連奶孃在不熟悉一個孩子的時候也不會知道他是餓了尿了還是困了。
莫景行卻神奇的可以。
瞥一眼就知道這個在自己手裏長到一月多的臭孩子是困了餓了還是尿了。
很多時候他都想。
要不就殺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