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一個下堂婦在這充什麼大花魁?

發佈時間: 2025-02-07 18:5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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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兒一身青衣,身段柔美。

她一挺胸脯,驕傲道:“奴家千杯不倒,老爺們就愛與我喝酒。”

香姐又道:“妹兒,你呢?”

妹兒一張小臉塞西施,她盈盈一福身:“奴家琴棋書畫是不會,但是曲兒唱的好聽。”

香姐又點了幾個,無一例外,不是身段好,就是以色侍人有一套。

“聽見沒有。”香姐把玩着團扇,顯然對賀雲初不屑一顧:“風月場上,有這些就夠了,至於你說的琴棋書畫詩酒花,那是官家小姐們消遣用的,你看她們像官家小姐嗎?”

賀雲初將妹兒拉過來。

她撩起妹兒的衣袖,赫然露出纖白手腕上的青紫掐痕。

香姐見怪不怪:“那些老爺們在牀上有些許癖好,那是常事,被玩死在牀上的,我見的也多了,幹這行就這樣。”

賀雲初:“可我不待見。”

香姐嗤笑:“你不待見?你以爲全皇城圍着你轉呢?開青樓的,說這些不矯情麼?”

是矯情。

這世上骯髒交易換錢的生意多了去了。

可賀雲初眼下在琉秀坊,她見着了妹兒手上的掐痕,小柳兒喝多了酒捂着胃難受。

更重要的是,如同賀輕羽這些官家小姐,以爲將一個女子扔到青樓隨意踐踏,就能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都是爹生娘養,憑什麼有的人就得甘願在這泥沼中,混個身心俱傷?

“我沒有不待見。”賀雲初轉了一把空杯子:“相反,我身處其中,才知女子多不易。”

香姐掩着團扇,別開眼。

“你也說了,一不小心被玩死在牀上的不在少數,除此外,還得長期服用紅花,還得擔心是否染上病,這日子,就算掙了錢,有滋味麼?”

賀雲初將一衆人看了一遍。

幾個小倌兒看了看香姐的眼色,搖了搖頭。

小柳兒攪着手帕,問:“可不做這個,又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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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香姐冷笑:“你異想天開,想得簡單,可她們有的落了踐籍,有的被家裏賣到青樓,不做這個,哪來的錢脫籍贖身?”

落入風月的女人,人人身後都有一本一言難盡的經。

“所以讓你們寫啊!”賀雲初不願意矯情,她向來是個有了想法就要去做的人。

“香姐,但凡你今日是個男人,我也不說這話,可咱們女人,女人活着已經不易,何不換條路子走?”

香姐的來歷賀雲初向龜公打聽了一些。

她嫁過人,後來夫家染上賭,將她賣到青樓。

上一任鴇娘死時,她拿錢盤下了琉秀坊。

她那日就能看出來,香姐這人雖說話不好聽,但還有幾分良知。

不然也不會容她說到現在。

果然,她話落,包括香姐在內的小倌們,全都露出一副動容。

自古女人最懂女人。

香姐道:“那你想如何?”

“官家小姐們會的,都不可輕易在外男面前展現,那麼就勢必有些男人想要附庸風雅。”

香姐點頭:“然後呢?”

“給我十日,我必然給你一套琉秀坊最新的營業手段,在此之前,歇業!”

一個龜公忍不住道:“你瘋了?歇業我們吃什麼??”

香姐也隱隱皺眉。

“要想有好的收成,必然是先要付出,不撒種子怎麼結果?”

小柳兒擔憂道:“你讓我們寫擅長,那如若沒有擅長的,就要離開琉秀坊麼?”

“那倒不必,譬如小柳兒你飲酒厲害,想必喝過的酒衆多,品酒也不在話下吧?”

這個自然。

小柳兒點頭:“品種、真假、摻沒摻水,我一品便知。”

賀雲初又望向妹兒:“你呢?”

“我…除了歌喉,也沒旁的會的。”

“歌喉好,已經難能可貴,包裝一下,就是個未來之星。”

妹兒一臉迷茫:“包裝…是什麼?未來之星又是什麼?”

賀雲初沒答,拍拍手道:“大家還是將今日寫的交給我,我連夜研究一番,具體的,定下來再與你們說。”

大家都覷向香姐的眼色。

對方只是高深莫測地盯着賀雲初一陣,沒有要反對的意思。

沒反對便是贊成。

這賀雲初心思靈動,方才說的,雖然許多她們都沒有聽懂。

但她們看懂了,賀雲初不想她們繼續靠賣身過日子。

若是有路可走,誰又願意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是夜,琉秀坊沒有開店。

一些老熟客圍在階下嘰嘰喳喳。議論不絕。

“怎麼着啊,歇業也沒個響?”

“就是啊,我前兒還約了小柳兒喝酒呢,打算玩游龍戲鳳,這怎麼不開啊?

“我被我家婆娘管了大半月,好不容易來,就想嚐嚐蝶落沏的茶,這搞什麼啊?””

抱怨聲不絕於耳,後面索性鬧起來。

“開不開門?青樓做的就是我們的生意,你們若是不接客,我們就去隔壁招月坊了!”

“讓小柳兒出來!”

“蝶落出來!”

龜公貓着腰賠罪:“真是對不住,我們琉秀坊需要整改十日。”

“十日?”一人難以置信:“你們開青樓的,有什麼好整改?”

“說的對,能整出花來不成?”

“你們香姐呢?生意不好好做,還想不想掙錢?”

龜公滿頭大汗,應付不能:“我——”

‘嘎吱’。

大門打開,一襲紅衣邁出來。

“這不是…賀七?她怎麼還在這?”

“不是看破紅塵,決定在琉秀坊接客了吧?那好啊,我出一兩銀子!”

“嘁,一個毀容的醜女,也值當一兩銀子?”

賀雲初臉上的輕紗還在,皮下的傷疤瞧不清晰。

賀雲初沒理這些“諸位,琉秀坊整改是真事,十日後,定然叫各位看個精彩。”

“真當自己宮裏出來的,是個鳳凰呢?整改?你一個下堂婦在這充什麼大花魁?”

“別搞笑了,香姐呢?這下堂婦腦子不清醒,香姐也眼睛瞎了不成?”

“就是!”

眼看局面漸漸失控,那些男人甚至心有不甘地衝上前,揚手就要去掀琉秀坊門口掛的匾額。

一人大喊:“不想開店就別開!一羣錶.子踐人還在這裝清高!”

看熱鬧的,帶頭鬧事的,就這樣混雜在一處。

門口掛着的紅燈籠被扯在地上,風一吹,燭火呼的滅了。

街角處身披斗篷的賀輕羽揚脣一笑。

她眼底閃過齎恨,痛快地冷哼:“給我鬧,鬧到琉秀坊不敢再容她!”

而她身後,掩在重重燈火中,衛司韞的臉在冬夜的氤氳熱氣裏,露出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