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這點微薄的心意,公主用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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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無聲。

廳外院子裏,冷風中的國公府隨從,一個個手裏拎着賠罪的藥材禮品,震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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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劉啓。

論侯爵品階,公爵自在侯爵之上,論公職實權,許清乃世家權貴之首,一句“權傾朝野”也不爲過,而齊司延大病初癒,重回朝堂不久,並未身居要職。

論皇親國戚,許清乃是國舅,齊司延不過是新晉駙馬,這個“公主”還是先帝遺孤,非是皇上所出。

論年紀輩分,許清更在齊司延之上。

齊司延竟敢當衆掃許清顏面。

許清動作一滯,同樣有些難以置信。

他爲了大局,才與齊司延保持面上的和平。

結果齊司延卻要主動和他撕破臉嗎?

許清壓抑着怒火,手握荊條,衝齊司延冷冷一笑,道:“定寧侯現在成了駙馬,按照姻親關係,也得喚老夫一句‘舅舅’,外甥女婿,你便是這般同舅舅說話的?”

齊司延不露半分懼色,回道:“君臣禮法在先,姻親血緣在後,年初一的皇家祭祖、公主冊封典禮乃是舉國大事,我只是不想安國公耽擱了皇家正事,哪一句說錯了?”

“公主沒空也並不想看安國公訓斥兒子。”

齊司延此話一出,就是徹底同安國公撕破臉面了。

他當然是故意爲之,所以字字句句都奔着讓許清暴怒去的。

這些都是表演給劉啓看的。

李彥成如此大招旗鼓,給江元音“公主”的尊榮,暗示他成爲他的左膀右臂,就是因爲對李霽失了信任,想讓他出頭,對付清理許清爲首的世家勢力。

他自然要如李彥成所願,幫其對付削弱世家文官,順勢給早些年被打壓的武將們清路。

何樂不爲?

許清怒不可遏,卻還是強忍住了。

他在朝野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自不是莽撞的性子。

他知道今日種種,一定會通過劉啓傳入李彥成的耳中。

“祭祀、冊封典禮自是大事,老臣萬萬不敢耽擱,老臣今日來,爲的是家事,定寧侯不必急着給老臣扣帽子,”許清不與齊司延多做糾纏,而是看向江元音,嘆息道:“公主,老臣此番前來,除了攜逆子負荊請罪以外,還有些話想同公主說。”

他拋出佑餌,重聲道:“是一些與先皇后相關之事。”

然而江元音卻不似他設想的,對生母許令儀感興趣,而是茫然無措地看向齊司延。

一副全憑齊司延做主的模樣。

齊司延下巴微仰,出聲拒絕道:“事有輕重緩急,目前公主的首要任務,是保證三日後的祭祖、冊封典禮不出任何差池。”

“安國公有甚要說的,等祭祖、冊封典禮過後再說不遲。”

江元音朝齊司延乖巧溫順地點頭,隨後一臉爲難愧疚地看向許清,開口道:“時間緊迫,我暫時無暇同安國公聊別的事,還請安國公見諒。”

許清深呼吸,半晌後稍稍躬身道:“公主哪裏的話,是老臣今日唐突了。”

他手持荊條指了指許子楓,又問:“不知逆子今日這般,可解了公主當日之氣,若是仍不解氣……”

“安國公,”江元音難得露出些硬氣地打斷了許清,她秀眉微蹙,眸光哀婉,道:“不瞞安國公,我本不是什麼堅韌自強的性子,至今仍未從當日的傷痛中走出,只能儘可能地不去想這樁傷心事。”

“還請安國公莫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此事,也莫讓我再瞅見許四郎,免我傷懷……”

她微微側目垂首,不去看院外的許子楓一眼。

許清想把這件事了結,想都別想。

她要讓國公府永遠虧欠她,虧欠侯府。

齊司延冷聲逐客:“煩請安國公速帶許四郎離開。”

許清置之不理,狀似嘆惋的衝江元音道:“是老臣此行欠妥,日後定三思而行。”

語罷吩咐院外的隨從們:“放下吧。”

隨從們應聲將手中的木籃子放下。

許清:“這些都是御賜的聖品,留給公主滋補身體,乃是老臣的一點心意,希望公主笑納。”

“不必了,”齊司延出聲拒絕,“今日上午,皇上的賞賜之物,多到有部分都挪去了公主府,安國公這點微薄的心意,公主用不到。”

饒是許清再沉穩,做足了心理準備,仍被這句話氣得夠嗆。

他黑着臉,眸光似箭地望着齊司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年先侯父母軍功累累,也不曾這般狂妄的同老夫說話。”

“還望定寧侯早日以實績真功爲底氣,而不是仗着聖眷龍恩。”

齊司延半點不惱,面色沒有絲毫的起伏,根本不予迴應:“曲休,送客。”

“是,侯爺。”

許清一把扔掉手中的荊條,甩袖離開。

許子楓被凍得麻木,踉踉蹌蹌地起身跟上去。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齊司延就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衝江元音道:“那臣也不打擾公主和劉侍郎學習,先行告退。”

江元音心道齊司延這氣人的本事也是高超,點頭應聲,再側頭看向已目瞪口呆的劉啓,溫聲道:“劉侍郎,繼續吧。”

相信今晚,李彥成便會知曉,許清來了趟侯府,與齊司延起了爭執,二人不歡而散。

另一邊,許清大步出了侯府。

在上馬車前,他駐足側目,斜眼瞟向許子楓。

沒有一句責備辱罵,許子楓卻害怕得瑟瑟發抖,渾身是傷,面色慘白地哆嗦着喚道:“父、父親……”

他今日沒能得到江元音的原諒。

聽她那話,似是根本不會原諒他。

父親也不會放過他的……

一路吹着冷風步行,許清被齊司延激起的情緒緩和。

他沉着臉,淡聲道:“我還有事,你步行回府吧。”

許子楓怔住了:“步、步行回府……?”

穿着被抽打到滲血的裏衣、布鞋,捆着滿背的荊條,在凜冽的寒冬裏,從侯府步行到國公府?

那簡直是酷刑!

許清平靜反問:“怎麼,你有異議?”

“不、不是……孩兒不敢……”許子楓眼珠轉動,嘗試爭取說服許清改變主意:“只是從侯府到國公府,這一路要經過不少汴京的權貴府邸,孩兒、孩兒只是怕……怕丟了國公府與父親的顏面……”

國公府到侯府的這段路,之前他同齊婧涵議親到成婚,沒少來回。

託齊婧涵與陸氏那張揚性子的福,這一路哪家認識他?

上次被李霽關押到刑部一事,他已成爲京中笑柄。

今日,再這般狼狽模樣,從侯府步行回國公府,便是許清不要他的命,他在汴京也再擡不起頭了。

可許清卻不以爲然:“我都不怕丟臉,你怕什麼?”

他留下這句話,又吩咐一隨從陪着許子楓步行回去。

之後,不再和許子楓多說一句話,擡步上了馬車。

許清連許子楓的命都不在乎,更別說其顏面尊嚴了。

至於國公府的顏面,早在上次李霽的插手中丟過了。

他並非想折辱許子楓,只是江元音和齊司延不接他“負荊請罪”這一招,擺明了想讓他一直在此事上理虧。

那這“負荊請罪”的戲碼,他只能唱給東街這一路的人看了。

有輿論施壓,此事,他們不想了也得了。

許子楓此般模樣從侯府走回國公府,日後他們再拿此事說事,就是“得理不饒人”了。

上了馬車,隨從馬上把手爐遞過來,請示問道:“國公爺,現下是回國公府嗎?”

許清冷哼道:“不,進宮。”

隨從訝然:“國公爺要進宮面聖?”

自從許昌安一案後,皇上對國公府頗有微詞,已許久不曾召見過許清了。

許清不悅微掃了隨從一眼,“本公要去見東宮見太子。”

隨從明白他這一眼,是嫌他問得太多了,忙止聲不再多問,去吩咐車伕起程。

許清又不是不知道劉啓在侯府,仍貿然上門,自然做了兩手準備。

他先前所言所行,既是說給江元音聽,更是說給劉啓聽的。

準確地說,是說給李彥成聽的。

此番,他看似在侯府受挫,同江元音示好未果,落了下風。

實則,替太子李昀璟鋪好了路。

不管李彥成是真心還是假意,他既有意利用江元音來挽救他“弒兄逼宮”的罵名,明面上一定會對她好。

既如此,她便是李昀璟坐穩太子之位的最好助力。

他的“戲”已經唱到位了,接下來就要看李昀璟,能不能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

許清放下手爐,拿出核桃。

他閉目小憩,輕慢地盤着手中的核桃,斟酌着一會見到李昀璟時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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