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親密過的兩人,身體對彼此的碰觸都很敏感。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從浴桶折騰到牀榻上,江元音筋疲力盡。
但見齊司延沒露半分疲憊,沒好氣地感慨道:“侯爺真是龍精虎猛,精力充沛。”
齊司延甚是愉悅:“夫人謬讚。”
江元音:……
第二日清晨,江元音迷迷糊糊轉醒,見窗外天色見亮,含糊問道:“什麼時辰了?我們是不是該起了?”
“還早,”齊司延眉眼都未睜,低聲道:“我們過了午時再走,和陸郡守他們錯開得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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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江元音安了心,在他懷裏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江元音早起摸黑了一陣,終於睡了個飽覺,將近午時才起。
醒來時齊司延已經不在身畔,清秋和雪燕進來侍候她梳洗,說是齊司延已打點收拾好了一切,只等她醒來用過午飯便能出發了。
雪燕和清秋太久沒見到江元音,昨日又一直沒什麼跟她相處的機會,今日終於有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連上了新換的馬車出發了,也一刻未停。
她們纏着她,給她們講在撫州是如何救災救疫的,說是早上她未起時,聽青鳶、沉月提了兩嘴,感覺格外離奇。
江元音見她們眸光鋥亮,興趣盎然,反正趕路也無聊,何況她睡好吃飽了,精力充沛,便一一說與她們聽。
一開始還擔心會不會太聒噪,吵到齊司延,但一側頭便見他也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雪燕與清秋是極好的聽衆,她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出聲給予回饋。
齊司延亦神情專注,聽得認真。
江元音還是有些訝然的,在撫州經歷的所有事,他都是知曉的,竟還能似第一次聽到一般,不覺乏味的聽着。
待晚上入住了臨近的城,在客棧用晚餐時,江元音忍不住出聲問道:“侯爺下午真的有在聽我說什麼?”
“當然。”
“都是清楚的事,再聽一遍不會覺得無聊嗎?”
“不會,”齊司延落座斟茶,“阿音同人轉述時,神采飛揚,甚是有趣。”
末了,他幽幽感慨出聲:“難怪大家都喜歡阿音。”
臨川那些姑娘對她難捨難分,她一回源城便被雪燕她們纏着。
雪燕、清秋連連點頭:“我們很喜歡夫人!”
青鳶、沉月亦頷首。
曲休見狀也開始點頭,要表達對江元音的喜愛。
可惜被齊司延的眸光一掃,生生止住了。
這時店小二過來上菜,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菜餚身上。
吃完後,避免昨夜重現,江元音率先起身回房梳洗。
清秋與雪燕在備熱水,她隨意地站在房間走了一圈,熟悉下屋內的佈局。
經過支起來的窗戶時,無意瞟見了樓下站着的齊司延同曲休。
不知道曲休同齊司延稟告了些什麼,從她的角度來看,齊司延的面色似有幾分凝重。
她趴伏在窗臺上,藉着客棧高懸燈籠的亮光,全神貫注地盯着齊司延的脣,試圖通過他的脣形,來知曉他們在談論什麼。
可惜齊司延一直未言,而曲休是微微俯身垂首的恭敬姿態,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脣形。
雪燕:“夫人,水好啦,可以沐浴了。”
“嗯呢,來了。”江元音應聲,最後看了齊司延一眼,收了窗。
沐浴時,江元音記掛着齊司延在同曲休聊甚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直至沐浴完,齊司延回了房。
江元音一直在端詳他的臉色,他神情如常,反覺她目光怪異地問:“怎麼了?”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臉上有東西?”
江元音沒鋪墊,直接道:“我先前在窗邊看到曲休在同侯爺說話,侯爺臉色似不太好,所以我有些憂心,是否有甚突發狀況?”
“的確有,”齊司延猶疑地看了她一眼,答得含糊:“但沒什麼好憂心的。”
兩人相處這麼久,積攢了不少默契,江元音從齊司延這一眼裏,便品出了關鍵的點:“與我有關?”
“……算是。”
江元音心一沉,追問出聲:“侯爺別賣關子了,不如直言?否則我記掛着此事,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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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司延沉默了片刻,良久後方才出聲確認道:“此事同封弋有關,你想聽嗎?”
江元音滿臉不可思議。
等待齊司延回房的間隙裏,她想過是陸遲押送許昌安入京發生了什麼意外。
想過被人發現他們並不在同陸遲隊伍隨行的馬車裏。
甚至想過,是汴京的許清或是李彥成又有什麼小動作。
獨獨沒想到,會與封弋相關。
甚至不是他提起,她已經忘了這號人物了。
隨即新的念頭浮現腦海,她出聲問道:“侯爺一直有派人跟蹤封弋?”
否則他怎會知道與封弋相關的事?
齊司延沒否認,坦白直言道:“我一直對他存有疑心,你是知曉的,是以出了汴京,他離開後,我一直有派人跟着他。”
“其實最初我給他備的那袋銀子,是做了記號的,可惜他沒收。”
“他的確身手了得,來去無蹤,我派去的人跟丟了好幾回,直到近日才發現他的行蹤。”
他望着江元音,沉聲道:“阿音,他還是去了泉郡。”
這便是他猶疑是否要告知她的原因。
他知道她一直在阻止封弋前往泉郡。
江元音愕然。
怎麼會?
前世封弋不是因爲在汴京受傷,其恩人被惡霸殺害,他屠了惡霸滿門,在大昭境內被追緝,才不得已去了泉郡,投奔了李承燁嗎?
這輩子她明明救了他,明明把他平安帶離汴京了,他爲何還會去泉郡?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齊司延見江元音大受打擊,柔聲安慰道:“我知你是不願見李承燁復位登基,封弋便是再滿身絕學,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助李承燁復位登基的。”
武功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身,一人難敵千軍萬馬。
“我明白,”江元音睫毛輕顫,“侯爺,封弋會不會從一開始便是李承燁的人?”
她前世所聽到有關封弋的那些,不過是擺在明面的說辭?
或許他從一開始便是李承燁的人,他去汴京受傷,是因爲執行李承燁的交予他的任務?
而所謂的屠了“恩人滿門”,不過是李承燁要殺的人?
思及此,她臉色發白。
“阿音,”齊司延墨眸沉了沉,伸手握住她的手,擔憂且緊張地問:“你在怕什麼?”
江元音開口,聲音輕微發顫:“他會不會已經……發現我了?”
“阿音很怕李承燁?在夢裏……”齊司延啞聲開口,小心翼翼地問:“他對你做了什麼?”
江元音垂首不語,逃避了這個問題。
前世那些折磨,她一件也不想去回憶。
每回憶一遍,便好似又捱了一遭。
齊司延不再追問,滿目心疼地將她攬入懷裏,柔聲安撫着:“阿音莫怕,夢中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夜,江元音睡得並不好,迷迷糊糊入了睡,反覆陷在前世的折磨中。
每個掙扎着,將醒未醒的時刻,都能感受到一雙乾燥的大手在輕撫她的後背,一遍又一遍耐心在她耳畔低語。
“阿音我在,我一直在。”
夢裏,好似有人輕擁住了她,將她溫柔護住,替她阻擋噩夢親襲。
接下來的幾天,江元音都心情沉重。
她花了好幾日,才冷靜的去消化理清封弋可能一直都是李承燁的人這件事。
這輩子,李承燁沒見過她,封弋也不會知道先皇后的長相,見到她當不知曉她的身份,所以即便封弋去汴京是李承燁安排的也無妨。
何況李承燁就是認出她了又如何?
她不是前世的她了。
在江元音往嵐州趕路的時候,李承燁帶着江雲裳,同樣在趕路。
甚至,他們更馬不停蹄,星夜兼程。
因爲一旦齊司延、陸遲等人大部隊離開了江南區域,他要行動,便不那麼方便了。
然而緊趕慢趕終於追上的時候,其先行的摸索的下屬回來稟告道:“三爺,探過了,那輛馬車是障眼法,定寧侯並不在隨行的車馬中。”
李承燁臉色一冷:“他在何處?”
下屬面露難色,忐忑回道:“暫無任何音訊。”
根本不知道齊司延是何時便不在那輛馬車裏的,無從查起。
若是在緝拿許昌安之前,還能猜到,他當是在撫州或撫州附近。
可如今撫州災疫已除,許昌安也被押送返京,實在難以琢磨他接下來的行蹤會是在哪。
在江南,或是已經出了江南?
李承燁久未言語,下屬等待的間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關於“三爺”的那些傳聞,面容怖人是假,但殘忍暴戾是真。
他若生氣不悅,沒人有好果子吃。
良久的沉默後,李承燁忽然嗤笑出聲:“有意思,他這是在防誰呢?”
反正齊司延沒可能是在防着他。
這般謹慎,他倒是小瞧了他。
下屬聽李承燁這般語氣,知道他沒有動怒,立即鬆了口氣,請示道:“三爺,接下來我們如何做?繼續探查定寧侯的消息?”
李承燁搖冷笑道:“不必再找他,我自有法子讓他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