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州臨川。
城門恢復正常進出,官民同心,人人都參與到救災救疫中來。
包括,之前被緝拿的黑風寨土匪,牢獄裏的犯人,一行人戴着鐐銬幹活,將功抵過。
江元音聯合城內其餘藥鋪的人,帶着“飛鶯閣”的姑娘們,每日熬藥煮粥,在六縣布藥施粥,幫義診的郎中們打下手,給染上疫病的人上藥。
成日早出晚歸的忙活,日子過得飛快。
這日,江元音在樂安縣忙活至傍晚,忽聽一陣熱鬧的聲響,身旁的姑娘碰了碰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告知她:“小姐,你阿兄來了!”
江元音一側頭,遠遠瞥見齊司延騎馬而來。
這是她第二回見他騎馬。
晚上揚起他的衣袂,身後的紅彤彤的晚霞都成了陪襯。
“你阿兄真真是丰神俊朗得過分,好羨慕你嫂嫂呀!”
“真好奇你嫂嫂是何許人物呀!”
“小姐嘴真緊,半點不同我們說。”
憐盈兒看了她們一眼,衝江元音道:“定是尋你來了,或許有事,這邊只剩下些收尾的活了,你去見他吧。”
江元音走出人羣,快步朝齊司延而去。
他騎馬而來,似是有急事尋她。
還是只身一人,沒有曲休在他左右。
她不免有些緊張掛心,擔心是不是有什麼意外情況。
這幾日他們各有各負責的事,穿梭於六縣之內,每日都是匆匆見過一面,溝通下他們每日做的事情。
她記得他近幾日都是和曲休他們去尋找水源打井。
難不成不順利?
離江元音還有一丈遠時,齊司延及時收緊了繮繩,隨後利落下馬,牽着馬走近她。
兩人遠離了人羣,江元音沒甚顧忌地緊聲開口問道:“侯爺怎麼來了?”
齊司延摸了摸馬臉安撫,溫聲回道:“我打好了井,聽聞你在隔壁縣,便來接你。”
“就爲這個?”江元音訝然。
“還得爲了哪個?”齊司延挑眉,墨眸深深,帶了些許控訴與不滿,“阿音似乎不想見到我?”
“怎會?”江元音笑笑,忙解釋道:“是侯爺來得突然,又只身一人騎馬而來,我還以爲是有甚突發狀況了。”
齊司延直勾勾盯着她:“騎馬最快。”
他幽幽補了句:“這幾日我們都沒能好好說幾句話。”
江元音聽懂他的言下之意,心裏泛着些甜,一開口聲音都軟了些,問道:“侯爺今日這麼早忙活完了?我這邊也是,我們可以一起早早回藥鋪了。”
時候尚早,今晚待在一處的時間便能長一些。
“不是今日忙完了,是在撫州忙完了,”齊司延回道:“阿音,我們該離開撫州了。”
江元音瞭然地點點頭。
撫州的賑災救疫,已經在有條不紊地展開了。
遇難者的屍體得到了集中的處置,尋到了新的水源,人人都能用上驅疫的藥,有郎中義診,疫病的揮發擴散已被控制住了。
官方開倉放糧,不僅是每日爲百姓施粥,更是按照每戶人頭,分發相應的糧食。
他們在撫州的確待了很長時間了,齊司延也該押送許昌安回京了。
江元音確認問道:“我們明日何時走?”
“卯時左右吧,趕在日落前回到源城。”
齊司延說完,單手握着繮繩,朝她伸手,發出同騎邀約:“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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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音沒有回握他的手,側身看向立在不遠處,不住張望她二人的姑娘們,道:“明日卯時便走,當沒時間再見她們,我想同她們一起乘坐馬車回去,路上和她們好好道個別。”
這既是她尋得婉拒和“兄長”齊司延在衆人面前同乘一匹馬的理由,也是真心話。
雖說她們張望的八成是齊司延,但來了臨川,與她們相識也是一場難得的緣分。
品性與出身貴踐無關,煙花女子,同樣有情有義。
齊司延沉默,無聲傳達自己的不滿。
她日日和她們黏在一處,還不夠?
江元音彎彎眉眼看他,語氣越發輕柔,好似撒嬌:“侯爺來接我,我萬分高興,只是離了撫州,我與她們此生怕是難再相見,但我餘生卻能日日相伴侯爺左右,侯爺允我今日與她們同坐馬車回藥鋪可好?”
一句“餘生卻能日日相伴侯爺左右”,足夠消散齊司延心中所有的不滿。
他鬆了口:“好,你去吧。”
江元音折返,姑娘們早就收拾好了藥箱,嘰嘰喳喳地詢問她。
“你阿兄尋你何事?”
“特意來接你嗎?”
“他好好哦,現下我不僅是羨慕你嫂嫂,也羨慕你,我怎麼沒有這般疼人的兄長呢?”
江元音心虛地乾咳了聲:“我們回臨川吧。”
一羣人如來時一般,熱熱鬧鬧地上了馬車。
馬車駛動時,齊司延翻身上馬,伴着馬車隨行。
有姑娘掀開車窗簾,滿面桃花地望向齊司延,欣賞他的身影風姿。
這樣的郎君高不可攀,也只能過過眼癮了。
隨行的齊司延察覺到有人掀開了車窗簾,隨即側眸看過去,目光精準無誤地落在江元音身上,無聲詢問:怎麼了?
江元音搖搖頭,真怕他又說出什麼驚人語錄來,趕緊出聲示意那掀開車簾的姑娘放下車窗簾,切入正題,拉回她們的注意力道:“我有話同你們說。”
她們只當江元音是要告知她們明日的行程安排,忙認真聆聽:“小姐請說。”
江元音開口道:“我明日清晨便會離開臨川。”
“嗯?去哪個縣?我們不一起麼?還是你給我們安排了別的去處?”
江元音搖頭,“是離開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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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反應過來,緊聲問道:“小姐要去何處?何時再回來?”
江元音只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我並撫州臨川人,應該不會再回來。”
馬車內的氛圍霎時沉重起來,大家依依不捨地望着她,喃喃道:“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從被她點醒鼓勵,團結起來反抗黑風寨的土匪,到跟着她,來回六縣救災救疫。
她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爲她們的心靈寄託與精神領袖。
忽聞她要走,只覺得悵然若失,心裏空空蕩蕩。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江元音笑道:“救災救疫,你們都做得很好,我走之後,你們如果還願意的話,仍舊可以去‘杏林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