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神女有意襄王無心

發佈時間: 2025-10-10 14: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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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午時,江元音坐馬車,前往戶部尚書府。

達官貴人們的府邸基本都在汴京東邊,侯府與尚書府離得不遠。

一刻多鐘,侯府的馬車便駛到了戶部尚書府正門口。

江元音在雪燕、清秋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尚書府門口已經停了不少豪華的馬車,一派熱鬧景象。

她今日着一身天水碧雲紗裙,佩戴珍珠與玉飾,低調優雅。

剛下馬車,便有一位三十五六左右的夫人朝她盈盈一笑,自如朝她走來,熱情道:“侯夫人,好久不見”她目光殷切地看了看江元音的肚子,又關切道:“近來脈象可穩?身子可還舒適?”

江元音只覺得面前的夫人有些許面熟,但又喚不出名字來,琢磨着她這番說辭,猜測她當是上個月齊文臺生辰宴來過侯府的某官員夫人。

江元音淺笑頷首,順着她的話,含糊回道:“一切安好,多謝關心。”

若非對方這一提醒,她甚至有些忘了,她如今在大家眼裏還是有孕在身的形象。

思及此,她眸光微暗。

若要與齊司延和離,這個“孩子”也得妥善處理好。

門口候着引路的丫鬟,看了邀約貼,恭敬領着她們前往後湖水榭。

水榭裏已有不少貴夫人到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見到江元音的身影出現在廊道上,紛紛側頭看去。

上個月定寧侯斷親,本就引發全城熱議,如今病了十多載的定寧侯痊癒,更是滿城唏噓。

聖上召見定寧侯已有三日,大家都在等,聖上會給定寧侯安排什麼要職。

會是文臣還是武將?

式微多年的定寧侯府,怕是要重獲榮寵了。

她們中一大半會應邀出席,都是聽聞了江元音會到場,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向侯府示好的機會。

尚書府李夫人王氏作爲東道主,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王氏親暱嘆道:“侯夫人有孕在身,還願應我邀約,我真是受寵若驚,榮幸之至!”

她音量不小,故意向周遭人宣告着自己同江元音關係匪淺。

江元音心知肚明,她不戳破,順着王氏的話,道:“成日在侯府亦乏味悶得慌,多謝李夫人邀我來逗趣解乏。”

她擡眼,狀似好奇地掃過水榭中的夫人們,又道:“不過這亦是我第一次出侯府參加宴請,也就同李夫人稍微熟悉些,還請李夫人多同我介紹介紹。”

這羣貴婦裏,會有那華服男子的夫人嗎?

王氏連連點頭,恭敬領着江元音往水榭走,不少會察言觀色的夫人,哪用等江元音朝她們走去,率先快步迎了上來,無需王氏開口,一一介紹着自己。

江元音噙着溫婉的淺笑,認真聽着,在心中比對着她們丈夫和她遇見的那位錦衣華服公子的相似點。

遺憾的是,似乎沒一位能對得上。

她也沒完全放棄,只等着在她們的交談裏,尋出些蛛絲馬跡來。

畢竟全是女眷的宴席,是最快知曉汴京權貴趣聞的地方,在齊文臺那次壽宴,她便深有體會。

江元音一到,人基本到齊了。

申時溫度降了不少,水榭臨湖而建,避開了日頭,尚書府的丫鬟們呈上消暑的飲品糕點,每位夫人身邊都有貼身丫鬟執扇扇風,湖面微風徐徐,倒也還算涼快。

王氏先是張羅着大家賞荷作詩,給足大家展示才情的機會。

江元音興致缺缺,一手撐着後腰,一手撫了撫腹部,王氏很有眼力見,馬上領她去精心準備的軟椅上落座。

王氏親自上手爲其調整了軟墊靠枕,“侯夫人若有何不適,隨時喚我。”

“不礙事,”江元音溫聲道:“我便在這賞荷聽你們作詩,你們不嫌我掃興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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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做幾日前,她或許還有心展示展示,畢竟齊司延要回朝堂,她這個侯夫人代表的是侯府,她願意爲其去交際。

現在……大可不必。

銀詩作對完,大家相繼落座。

王氏朝丫鬟揮手示意,候在湖邊良久的樂師們便乘船至湖中央。

衆人的視線被吸引。

某夫人飲了口涼茶,望着泛舟湖上的樂師揚聲感慨道:“誒,乘舟奏樂?這不是我們珩王爺最愛的雅興麼?李夫人莫不是乞巧節也去了銀鏡湖?”

江元音側目看過去,她知道,這些個夫人要開始閒談了。

指不定能聽到她想要的信息。

果然,不少人附和出聲。

“說起來那夜我倒是在銀鏡湖,珩王爺的排場可不是尋常人能比的,那夜可是齊聚了全汴京最頂尖的樂師,一人一舟,環珩王爺船舫奏樂,當真是視聽盛宴!”

“可不嘛,那夜我犯困早早睡了,但我家老爺上了珩王爺的船舫,回府後同我描述,聽得我是腸子悔青……”說到這她似是想起什麼似的,擡頭看向江元音,問道:“聽聞那夜侯爺也包了船舫遊湖,後來還上了珩王爺的船舫,侯夫人去是沒去?”

江元音淡聲回答:“乞巧節我的確去了銀鏡湖,記得那夜簫聲空靈,猶如仙樂。”

提及“仙樂”二字,某些不可描述的記憶畫面涌上來,又被她強行壓下去。

“侯夫人好品味!”有夫人連聲讚道:“乞巧節那夜在銀鏡湖吹簫的正是珩王爺!”

她一語雙關,連同李霽和江元音一道誇讚。

江元音聽着,心口倒是涌上幾分古怪。

原來那夜齊司延口中的“老男人”竟是珩王?

這時又有人嘆了口氣,道:“珩王爺生得是玉樹臨風,又儒雅多才,就是不知怎樣的女子才能入珩王爺的眼,成爲珩王妃。”

江元音挑眉,“珩王爺還未娶妻?”

若是未娶,想必甚是年輕,怎會是老男人?

“侯夫人不知道?”有人訝然揚聲道:“珩王爺今年二十有八,不涉朝堂,唯好風月詩樂,乃汴京風流無雙的郎君,不僅沒娶王妃,甚至沒納個美妾!”

“從前是沒納,現在可說不準咯,”最先起頭的夫人朝湖中撫琴的女子擠眉弄眼地示意道:“我沒瞧錯的話,湖中小舟上撫琴的樂師,當時清歌坊的南笙姑娘吧?聽聞近來珩王爺可是獨寵她啊,李夫人面子真廣,竟能請到南笙姑娘爲我們奏樂,我們……”

“陳夫人慎言啊,”就坐在江元音右手邊的王氏出聲打斷道,“珩王爺的事,豈是我等能妄議的?”

陳夫人卻不以爲然,“那汴京第一貴女又不在,有甚不能提的?”

她特意加重了“第一貴女”四字的發音,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其餘人都會意地捏帕掩脣輕笑。

陳夫人笑容不散,聲音卻冷了冷,意有所指道:“今日我們姐姐妹妹聚在這談笑玩樂,圖的就是個輕鬆自在,不至於會有嘴碎的人,跑去珩王爺與汴京第一貴女那搬弄是非吧?”

在場的夫人一共也就九位,除去江元音,大家丈夫的品階都相差無幾,誰都無需忌憚誰。

這些人的姐妹情最是虛假,偏生又最是牢不可破。

若有人兩面三刀的告狀,日後怕是要遭這羣貴夫人圈子排擠。

王氏面色微僵,神情中多了些緊張與不自在。

江元音不動聲色將其的反應收入眼底,越發多了幾分興致,出聲問道:“敢問這汴京第一貴女是?”

“自然是國公府嫡女,許綺嫚,許大小姐啊,”陳夫人面帶嘲弄,“想當年我未出閣時,許大小姐便是汴京第一貴女,”她兩手一攤,“誰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爲人妻母,許大小姐仍是汴京第一貴女,待字閨中呢。”

江元音不去附和點評其話中惡意,兀自問道:“爲何許大小姐在,便不能提呢?”

陳夫人熱心解惑道:“侯夫人來汴京才半年,平日裏又不怎地出侯府,想來是不知道,許大小姐傾慕珩王爺多年,可偏偏啊——”

她故意拉長語調,環視衆人交換着眼色,調笑道:“神女有意襄王無心啊。”

聚在這裏的夫人,或多或少對許綺嫚都有不滿。

談不上具體的矛盾過節,只是許綺嫚素來不願意與她們往來,落在她們眼裏,便是高高在上,傲慢孤僻,難免傷了她們的自尊。

微妙的惡意在滋生流淌,有人笑道:“若是許大小姐見着南笙姑娘,還不得氣昏過去?”

“貴女高不可攀,哪有南笙姑娘年輕貌美又善解人意呢?”

“可不嘛,我若是珩王……”

“好啦!”王氏再次嘗試出聲打斷,“你們既然都這般欣賞南笙姑娘,何不好好聽她撫琴?”

她神情僵硬,有強掩的惶恐與不安。

離王氏遠的或許察覺不到,但江元音就坐在她身旁,看得是一清二楚。

她擡眼望向湖面小舟,餘光卻一直在留心觀察着王氏,精準得捕捉到王氏趁着衆人不注意時,緊張往右斜前方看。

江元音狀似不經意地擡眸,循着王氏的目光看去,視野裏出現的是園林假山。

遠遠的,能看到造景假山中有一涼亭。

涼亭裏好似立着個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前邊大家在談論乞巧節的事,此情此景令她腦海裏忽地浮現那夜街市上,立在花燈攤販下的男人。

緊接着那種令她不適的,黏在身上的被注視的感覺,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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