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曲休無聲無息進入主屋,停在外間,低頭望着地板,低聲喚道:“侯爺。”
齊司延神情一凜,感受着江元音均勻的呼吸聲,輕聲迴應:“嗯?”
曲休繼續低聲說道:“請侯爺移步,有要事要稟。”
齊司延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江元音枕着的胳膊,替她掖好被子,輕手輕腳下了牀。
子時,萬籟俱寂,兩人徑直去了書房。
門一合上,曲休上前道:“給陸氏毒藥的人找到了,等候侯爺問審。”
他將一封信件遞上,“這是此人的生平背景。”
末了,補充一句:“關將軍傳了口信,有要事要同侯爺面議。”
齊司延接過信件,看完後,神情凝重。
他身上的毒非同一般,時至今日,都未能查出個毒藥的名字來。
以陸氏的能耐,根本拿不到這樣的毒藥,便是機緣巧合拿到了,她早在他幼時便一鼓作氣將他直接毒死了,不可能耐着性子,徐徐圖之。
他早就猜測過,陸氏是受人指使,她不過是那人的刀。
爲找出幕後主謀,他遲遲未收拾陸氏。
齊司延眸光陰沉,吩咐道:“去準備,天一亮出發去雲鶴觀。”
“是,侯爺。”
江元音睡得迷迷糊糊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她覺得自己一會在雲端漫步,身子輕飄飄地往下墜,一會又似被一個炙熱的暖爐接住包裹。
有風輕撫她的臉,格外疼惜溫柔,令她心生眷戀。
可夢只是夢,清晨天亮,她便從夢中醒來。
江元音睜開眼,覺得大腦依舊昏沉,身側不見齊司延。
他什麼時候起的?
她怎麼半點動靜都不知道?
她覺得口乾舌燥,便張嘴喚道:“雪燕、清秋。”
早候在門口的兩人聞聲而入,卻不似以往那般利索坦然,眉眼低垂,有些不敢擡眼看地邁進來,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甚是口渴,給我倒杯水,”江元音吩咐完,隨口問道:“侯爺呢?何時起的?”
清秋去倒水,雪燕聞言,這才敢擡頭朝江元音走過去,“侯爺走了?我和清秋卯時正點便在屋外候着了,沒見到侯爺離開啊,夫人……”
走到了牀邊,雪燕看清楚江元音的樣子,瞬間臉紅止聲,目光躲閃,尷尬不敢直視。
夫人過夜果然將侯爺給……夫人也太猛了!
江元音覺得她這反應反常得很,蹙眉問道:“怎麼了?”
“夫人的嘴……咳……”
“我的嘴怎麼了?”江元音疑惑伸手摸上自己的脣,一碰禁不住吸氣“嘶”了一聲。
竟有些疼!
清秋端了杯水遞過去,忙道:“呀,夫人嘴脣腫得厲害,我這就去拿鏡子給夫人瞧瞧!”
江元音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口渴緩解不少。
雪燕接過水杯,清秋將銅鏡拿了過來。
江元音一照鏡子,才知道自己的雙脣是引人遐想的紅腫,難怪雪燕是那般反應。
她難以置信地揚聲:“……侯爺昨夜親我了?!”
齊司延瘋了?
平日裏不近女色的禁欲模樣,卻將她的脣啃成這樣!
雪燕和清秋交換了下眼神,雪燕一番糾結後決定如實以告,扯了扯脣角,很是委婉地回道:“應該也許大概可能……是夫人親了侯爺……”
昨夜夫人的主動大家都看在眼裏,一口一句要跟侯爺生孩子,坐在侯爺懷裏的畫面,她們還記憶猶新。
此刻夫人紅腫的脣,更似是證據確鑿。
江元音下意識地否認:“這如何可能?我半點印象都無。”
“夫人且仔細想想,昨夜還記得什麼?”
江元音凝神回想。
昨日她從齊婧涵的出閣宴回來,齊司延爲她準備了長壽面,爲她慶生。
她很是感動,爲了抑制情緒,喝了幾杯桃花釀。
然後……她想跟齊司延生個女兒。
她依稀記得自己把這句話問出口,至於他是什麼反應,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江元音有些不好的預感,深呼吸後開口道:“我昨天喝酒後便沒了意識,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們如實告訴我。”
“夫人昨晚堅持要跟侯爺生孩子,我們勸不住,夫人直接坐到侯爺懷裏。”
“侯爺沒法,只好坐着輪椅把夫人抱到牀上,可夫人不肯休息,拽着侯爺不鬆手,執意要跟侯爺生孩子,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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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江元音打了個寒顫叫停,“侯爺……沒制止?”
便是她喝多了發酒瘋,他也不會由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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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拉不住她,曲休呢?
雪燕回想了下齊司延昨夜的反應,一邊觀察江元音的神情,一邊試探性地回道:“侯爺有制止的。”
清秋點頭,附和提醒道:“侯爺昨夜似乎沒睡在主屋。”
江元音:……
也就是她昨夜藉着酒勁,強吻輕薄了齊司延,而他被嚇到不敢與她同房?
天塌了。
接下來她要怎麼面對他?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雪燕跳開話題道:“今日婧涵小姐出嫁,夫人先梳洗更衣吧?”
江元音點頭起身。
梳妝打扮後,江元音望着銅鏡裏那越發鮮豔欲滴的紅脣,惆悵的嘆了口氣。
她酒後真有那麼荒唐?
但一想想齊司延那淡漠禁欲的模樣,又覺得荒唐的人只能是她了。
畢竟一個無心情愛的男人,怎麼可能把她吻成這樣?
昨夜該有多激烈啊……
咳——
江元音強行止住自己翩飛的思緒,琢磨着等送齊婧涵出了嫁,再去尋齊司延,好好爲昨晚的荒唐賠罪。
陸氏嫁女,鉚足了勁作勢,侯府熱鬧非凡。
江元音的紅脣實在惹眼,昨日無視她的那些齊家人、陸家的親戚,都紛紛側目看向她。
大家神情各異,和身邊的人小聲嘀咕,相當精彩。
江元音原本是有些不自在的,但瞟見陸氏的黑臉,早晨的尷尬便化作了舒爽。
她佯作不好意思地捏帕掩脣,眉眼裏卻是旖旎的嬌羞,旁觀着陸氏和齊婧涵母女情深的惜別。
齊婧涵上了花轎,迎親的隊伍鑼鼓喧天地走遠。
陸氏側瞟了江元音一眼,冷聲道:“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陸氏兒媳秦氏朝江元音投來關心的目光,無聲暗示陸氏要找她麻煩。
江元音回了個無礙的眼神,低眉順眼地應聲跟上陸氏。
和一會要去尋齊司延道歉相比,她覺得應付陸氏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