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珩王李霽登基爲帝。
太子李昀璟,依舊是太子。
李霽未婚無子,無意久居高位,待李昀璟至弱冠之年,將傳位於李昀璟。
新帝登基的鐘聲敲響時,齊司延陪同江元音去了皇宮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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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燁已被關押了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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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鎖鏈捆住,渾身是傷,狼狽不堪。
地牢陰暗潮溼,滿地都是打翻的糧食,散發着酸臭味。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了眼眸。
獄卒打開牢門,點亮牢房內的燭火。
李承燁猛地朝江元音撲過來,“嘩啦啦”的鎖鏈聲,格外刺耳。
齊司延下意識地張開手臂,將江元音護在身後。
但其實鐵鏈的長度有限,李承燁壓根夠不到她。
李承燁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地瞪着江元音:“你還敢來!你竟還敢來?!”
“我爲何不敢來?”江元音自齊司延身後走出,“新帝登基的鐘聲響了,我怕你聽不到,特來告知你。”
“孽種,你……”
李承燁剛開了口,齊司延的劍尖已直指他的脣。
齊司延冷聲:“你若再出言不遜,我便立即砍了你的舌頭。”
李承燁大笑出聲,笑聲森冷怖人,他甚至在拼盡全力,將自己的腦袋往前湊:“來啊,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他已經被折磨了整整兩日。
便是當初,他父皇被李彥成所殺,他南下逃亡至泉郡,也未曾受過這樣的苦。
原來沒有了老師,再無人爲他遮風擋雨。
“你當然不能死,”江元音脣角上揚,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濰城一共八十七口人,李承燁,我會再讓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再活八十八天,日日受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替濰城慘死的村民和晴嬤嬤贖罪。”
原本重活一世,在濰城見面了卻心結後,她已無意再和他多做糾纏。
她並不想一直活在前世被其折磨的陰霾中。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他屠殺了濰城所有無辜的百姓。
李承燁眸光噴火:“毒婦,你休想——”
他是被捆綁住了四肢,但他還可以咬舌自盡。
可齊司延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他拿過一旁備好的布團,堵住了他的嘴。
李承燁只能發出含糊的“唔”聲,惡狠狠地瞪着江元音,恨不能將她剝皮刮肉。
江元音不躲不閃地迎上他的目光:“毒婦?李承燁,今日新帝的鐘聲若是爲你而敲響,淪爲階下囚的人是我,你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有很多狠厲,她上輩子已經體驗過了。
他對她百般折磨,又亂石活活將李昀璟砸死,將其生生砸成肉餅肉泥。
“我知道你爲何這般恨我,是因爲我這張和母親相似的臉,對嗎?”
“你恨母親背叛你父親,你恨她從未愛過你,恨她讓你南下逃亡流竄,在泉郡隱忍,卻從未去找你、救你、念你,對嗎?”
“你覺得你的一切悲苦是她造就的,若不是她背叛你父親,你依舊是尊貴的東宮太子,日後是九五之尊。”
“可是你錯了,是你父親無能昏庸,才讓李彥成有可乘之機,而母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替罪羊!”
李承燁滿目睥睨與鄙夷,顯然不信她所言。
江元音自袖口掏出那封許令儀的絕筆信,她展開對着李承燁。
於此同時,唯恐他看不清一邊,緩聲念着這封她已倒背如流的信。
“……你阿兄生來富貴,衆星捧月,是在疼寵中長至六歲,最後聽聞是因追兵窮追而墜崖身亡,你阿兄還活着時,娘對先帝心有怨懟,對你阿兄甚是冷淡,許是因此,他才變得冷漠、暴戾,致使他不過六歲,便殘暴無度,做了諸多錯事,若吾兒日後聽後人痛斥你阿兄,可否護你阿兄幾句,便說一切是娘的過責?”
李承燁擡眼看她,聽着她念信,再看着這張他恨之入骨的臉,彷彿真的是許令儀站在他的面前。
他茫然無措,憤怒委屈。
他真的恨她。
可恨來恨去,不過是恨她,不愛他。
唸完信件中有關李承燁的部分,江元音便小心翼翼將信收回袖口,繼續道:“母親以爲你早就死了,才沒有再去尋你,你以爲她在宮中享盡榮華富貴,過着好日子嗎?她不過是個被困深宮的可憐女人,是李承燁玩弄權術的犧牲品,她日日備受煎熬,過得可不如你在泉郡隨心!”
“我也不會覺得愧對母親,因爲母親的孩兒、我的阿兄,早就在其六歲時便墜崖身亡了,那之後活着的,是個惡鬼!”
江元音目不轉睛地看他,語氣稍緩,難得地透出一些悲憫來:“你其實也很可憐,你這一生,或許真的愛你的人,便只有安允懷與母親,可惜,他們都死了。”
“李承燁,我不會再來見你了,你好好享受,這最後八十八天的折磨。”
“當然,這不是結束,這是你贖罪的開始,八十八天後,你會永墜無間地獄。”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轉身挽住齊司延的手,莞爾溫聲道:“侯爺,我們回家吧。”
齊司延輕“嗯”,更是溫柔:“好,我們回家。”
她能感覺到如芒刺在背,可同齊司延走在一起,便似有了防護罩。
她很安心,她什麼也不怕。
出了地牢,外面晴空萬里。
是難得的,冬日大晴天。
江元音與齊司延十指相扣,緩步走着。
此生風雨也好,大晴也罷。
她與他白頭到老,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