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許桂香描述,十六年前,她嫁入婆家三年無出,婆婆每天不是打就是罵,還叫虛弱的她揹着一糞箕紅薯去縣城賣錢。
那是1964年春,雖然動盪還沒有開始,但是經過了三年自然災害,人們餓得如狼似虎。
許桂香背的一糞箕紅薯惹了人眼,被一羣人圍上來搶。
急中生智的她把紅薯一個個地扔出去,把圍上來的人分散開了,最後揹着僅剩的幾個紅薯跑進了北外街。
北外街的鬼屋赫赫有名,她想利用鬼屋嚇退緊追不放的人。
翻牆進去之後,在後院的梧桐樹下,她看到了一個挺着大肚子女人準備上吊。
好死不如賴活着,不到最後,誰也不願意死。許桂香覺得她該幫一幫這個女人。
她拉着女人哄勸着,叫她怎麼也要爲肚子裏的孩子着想。
這句話勸動了女人,女人暫時打消了尋死的念頭。許桂香把剩下的紅薯都給了女人,還說過兩天還來看她,還給她送吃的來。
女人含淚點頭,說一定等她來。
等許桂香再來的時候,女人拜託許桂香收養她的孩子,因爲她還有大事要做。
許桂香想到自己一直未孕,就心動了。
打算收養女人的孩子後,許桂香更上心了,三五天就來一次。
藉口也很好找,因爲她婆婆把大伯哥的閨女疼得像寶一樣,三天兩頭就上縣城買肉買雞蛋。
許桂香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五一勞動節,女人生下了一個閨女。
女人笑着流淚把女娃和一個小包袱交給她,告訴她說明天就別再來了,她要去做大事去了。
許桂香把女娃抱回家,哄着婆婆說撿個女娃回來,應該能給帶來弟弟。
婆婆同意是同意了,就是不待見這個女娃,就像對待她一樣非打即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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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桂香不放心女人,過了幾天又去鬼屋,沒看到女人,她以爲女人真是去辦事去了。
等她再次去的時候,就看到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胸前插了一個匕首。
女人告訴許桂香已經給她林家報仇雪恨了,求許桂香把她埋到林家墳地裏。
亂葬崗邊上的十幾個小土堆就是林家墳地,竹縣人都知道,是一個機關單位的人員親自埋的。
許桂香悄悄把沒了氣息的女人扛去埋了林家人的荒地,誰知道林家墳前還有具男性屍體,男屍身邊用土疙瘩壓着一封信。
許桂香忍不住打開了信,這才知男屍是女娃的生父,是林家小姐的戀人,也是舉報林家身份的人。
許桂香不可能讓這個男屍就這麼曝屍荒野,也就給掩埋在林家小姐旁邊了。
她覺得林家小姐是愛着這個男人的,否則不會生下閨女,不會帶着男屍來謝罪……
“美麗,是我虧欠了你,你本該錦衣玉食,卻因爲我不受婆婆待見,現在你表哥表姐來了,我也能放心把你交給他們了。”
“你胡說!”
林婧橘擡手指着許桂香,“我從來沒聽湯麗婷說過你家閨女不是親生的。”
“湯知青嗎?”
許桂香擡手抹去淚水,“她們才來多久?我家有李大寶那樣的人在,誰也不敢提我家的事情啊?”
“美麗就是一個女娃,是不是親生的,農村人不是很在意的。女娃能洗衣做飯,等養大了,往外一嫁,還能得一些彩禮錢。”
林婧橘又找理由,“那你一個農婦,怎麼能認識字會看信的?”
“這就要感謝我的大伯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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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桂香輕笑道,“我大伯哥在礦上做事,他見多識廣,知道讀書的好處,就叫我大姑子和我丈夫進了掃盲班,我一嫁給我丈夫,他就教我了。”
林婧橘瞪着李美麗,“長得這麼醜,還敢叫美麗?”
‘暗自傷心’的李美麗身子一頓。
“婧橘!”
林婧槿輕柔地喝止,“相貌是父母給的,誰都無法自主選擇,美麗比你小,你別欺負她。”
林婧橘跺腳,“她還不是……,她長這麼醜,我是不會承認的。”
林婧橘的話讓李美麗更‘痛苦’,“我也不會離開我孃的,你們走!”
林鏡恆這才開口,“包袱呢?信呢?”
“你等等。”
許桂香去了裏間,很快拿出一個綢緞面的小包被。
如果李奶奶在,一定會認出這個是她拿給三兒媳用,三兒媳一直沒還,而她也給忘記了的大孫女的小包被。
許桂香打開包被,最上面是幾件淡色的綢緞小衣服。
李奶奶“……”你這個踐人,不是說這些小衣服被人偷去了嗎?
在小衣服下面壓着一塊紫色綢緞。
李奶奶“……”你這個踐人,我丟了幾年的紫色綢緞,怎麼會在你這裏?
打開紫色綢緞,一股香氣散在空氣中,林鏡恆猛地站起身,看向桌子上被打開的紫色綢緞,綢緞裏是幾個嬰兒手鐲和一塊木牌,香味正是木牌散發出來的。
林鏡恆顫抖着手拿起木牌,木牌上赫然是一個‘柒’字。
“許桂香,這塊木牌,你從何處得來?”
“芝雪給的呀,這些都是。”
許桂香指着包被裏所有東西,“我之所以把男屍和芝雪葬在一起,就是因爲這些小衣服。從這些小衣服上就能看出芝雪很愛她的閨女。”
“愛屋及烏,她定是愛着那個男人的。爲了仇恨,她不得不親手殺了那個男人,她是矛盾的。”
林鏡恆捏緊手上的木牌,“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我沒有什麼要求。”
許桂香輕嘆一聲,不動聲色地掃了眼林鏡恆的手,“這些年,爲了保住這些東西,爲了養大美麗,我不得不停地對我婆婆撒謊。”
“被婆婆識破之後,就把我們一家趕出李家了。但我婆婆仍然記恨我,聯合大寶一起把我的兩個兒子給弄回了李家去。”
“美麗跟你們走後,我也就沒有牽掛了,我會全心全意去把我的兩個兒子勸回來。”
“只希望你們能把美麗帶出去見識見識,別像我那兩個兒子似的,被他們大堂姐用吃食就給哄騙走了。”
“對了,鐲子我當了幾個,被趕出婆家後,日子艱難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那大侄女不停地想方設法敲詐我,想要逼死我們一家人。”
“要不是有這些鐲子,我們一家可能真等不到你們的到來。”
林鏡恆不在意這些小鐲子,他拿起鐲子下的一封信。
信封很舊,還帶着一些黃黴,上面沒有任何字跡,抽出裏面信紙,只有寥寥幾字:
‘你的出賣令我無顏見九泉至親,唯有血祭方能解開你我之恩怨。閨女已交可靠之人撫養,但願她一世平安無憂。林芝雪絕筆。’
字跡娟秀沉靜雅緻,一看就是受過文化薰陶的女子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