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找到了，就在東門農貿市場後邊的巷子裏。
第二天李冬親自去看了，才明白未來的黃金地段的房子爲什麼會對外出售了？
破爛不堪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這些只有兩間房子的小院子。
院子裏雜草叢生，院牆和房子上的石灰皮斑駁脫落，房頂上的野草盛開着花朵，彰顯着它們搶佔地盤的決心。
賀明帆皺眉，“這就是你們找的五千塊一個的院子？”
他還以爲會比鬼屋強，誰知道破成了真正的鬼屋。
餘四清解釋道，“別處也沒有願意買的，除非去農村買。”
“沒關係的。”
李冬倒是很高興，等這個市場擴建時她就是拆遷戶了，“房主呢？”
“我約的是八點。”
現在才七點多，李冬趁着等待的時間，把這一條巷子都看過了，一個住戶都沒有，每個院子都差不多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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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很窄，面對的是市場後院牆，應該是類似倉庫分租的私人地盤。
還真被李冬猜對了，來人說是昨天接待餘四清他們的人的舅舅，是一個鄉紳似的五十多歲的老者。
老者說這條巷子16個院子都是他的，他要出去尋找親人。如果買就都買下，不單賣。
16個院子，老者只要七萬塊。
賀明帆覺得貴了，一個院子也就是七八十平方的樣子，不到兩畝的地方，房子破得沒法住人，他們等於買的是地皮。
老者不給賀明帆壓價，“市政府和國土局對外賣地皮至少10萬塊錢一畝，我這差不多兩畝了才要你七萬吶。如果不是急需外出尋親，我不會賣掉這裏的，你別再和我講價錢了。”
李冬同意了，“您的證件帶了嗎？我們去房管局辦理過戶手續。”
老者沒想到買方這麼幹脆，他沒帶房契和地契出來。
李冬和他約定在房管局門口等。
老者離開後，賀明帆就叫餘四清悄悄跟上，可別給他們搞仙人跳。
再次把這條小巷子看了一遍，賀明帆仍然不滿意，“在家買一個大院子才四五百塊錢，這些又破又小的院子，居然翻十倍。”
“不一樣的。”
李冬倒是越看越滿意，“這邊的物價本就比內陸高一些，如果不是改革開放，他連兩萬都賣不到。當然，他也不會賣的，因爲他出不去，也不敢出去。”
“這就叫機遇，我們不能因爲對比竹城的差距就推掉這次的機遇。”
媳婦喜歡，賀明帆也就不再糾結了，“要拆了重蓋嗎？”
“當然。”
李冬指着院子，“等泥瓦匠和木匠來了，叫他們拆，能用的材料留下，統一蓋成帶檐廊的門店賣小吃。我們去巷子外再看看有沒有房子出租或者買賣？”
一行人走出巷子，吸引了邊上住戶的注意力，李冬上前打聽附近有沒有院子出租或者買賣？住戶都指向他們走出來的巷子。
租房子很難，買房子好像更難，要不是有這麼個巷子的話，李冬是買不到民房的。
因爲這時候大家住的不是公房，就是農村的自建房。
餘四清從後面追上他們，說老者回家拿了幾張紙去往房管所了。
李冬叫賀明帆去買，賀明帆拉上她一起，“我倆合買。”
餘四清他們就被趕回去了，一大羣人太顯眼。
老者沒看到房管門口有人等待，還以爲買家後悔了，一轉身就看到了賀明帆和李冬，他鬆了口氣。
李冬解釋說還想看看有沒有直接能住人的房子，所以來晚了。
老者笑了，“你買不到的，那條小巷子是我祖輩傳下來的私人房屋，以前還被公家佔用去了，今年年初才還給我。其實你很幸運的。”
過戶時，辦事人員還問他們買民房做什麼？如果搞投資可以去政府買大塊的地皮，這麼一塊細長的地皮拿來也就只能蓋一排小房子。
老者急壞了，用本地方言對辦事人員一頓噴，他賣房子容易嗎？爲什麼搞破壞？
辦事人員解釋說想給政府拉拉投資。
老者擼着袖子就要動手。
賀明帆拉住他，“我們買，他就是勸我們投資，兩回事。”
老者這才放心，“你聽得懂我們說話？”
“我是湘省人，對你們的方言還是聽得懂一些的。”
“湘省離我們不遠的，我曾經認識一個湘省的人……”
老者也不着急了，和賀明帆聊起了往事。
老者的地契和房契，最後變成了賀明帆和李冬共同的房產證。
老者拎着一包錢趕去銀行換外匯去。
辦事人員還想繼續拉投資，賀明帆和李冬對他擺擺手離開。當地人拉投資太熱情了，不屬於自己的工作範圍也這麼積極。
……
回到旅社，餘四清高興地告訴李冬說政府辦公室打了旅社的電話，叫他們過去談談，他約了下午兩點去。
談談？看來還有條件。
果然，等李冬和賀明帆到的時候，被請去了會議室，會議室裏坐了好幾個人。
周廣華給雙方做了介紹。
對方几個人分別是發改委、政法委、宣傳部、組織部、建委、招商局、基建指揮部的代表，聽着周主任的介紹，李冬直眨眼，事情惹大了？
介紹完，周廣華笑道，“李同志別緊張，他們都是待會簽訂協議的見證人。”
“當然，在簽訂協議之前，我們要再次確認一下，你確定商場所有貨物都會按照國家統一市場價的1.5倍售賣，是嗎？”
李冬反問，“你們不會要求我的商品包裝必須有商標、廠址和生產日期吧？”
周廣華一愣，這話怎麼能當着這麼多人說呢？
賀明帆打開自己揹着的大包袱，裏面是米面糧油糖調料等等各種物資的最小包裝。
“我們帶來了樣品，各位可以看看，看看我做事對不對得起良心？”
賀明帆順着李冬的話，把東西推向會議桌中間。
李冬繼續道，“這就是我的商品，沒有任何標誌。其實我可以成立一個加工廠重新包裝一下，但是這中間的成本和人力物力的浪費太不值得了。1.5倍的價格就是這樣的，我最多拆開做散貨賣。”
“我要的不是你們現在急需了就容忍我，等渡過難關就打擊我。”
“實話告訴你們，我也和你們一樣想先過渡一下。等國家各行各業都起步發展穩定後，我也認認真真地賣國貨。”
李冬直言不諱地直指核心，會議室裏的人的態度變了，由不以爲意變成鄭重。
而他們確實因爲資金超乎想象的短缺，打算藉機度過眼前最艱難的時刻，然後過河拆橋。
沉默的代表們，都被賀明帆塞了一把米或者一把面。
晶瑩剔透粒粒飽滿的米粒泛着光芒，雪白細膩的面粉散發清香。
透明細滑的油倒出後獨屬於花生的腥香揮發在整個會議室。
“這樣的物資，我按照全國統一價1.5倍售賣，對不對得起我的良心？對不對起我身爲中國人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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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難，我理解，可是你們想過我要準備多少才夠越來越多的鵬城人消費嗎？”
“我早就算過，我也許只是白忙乎一場，但是我不說，我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助鵬城幫助祖國打響這第一炮。”
“在其他資本投入進來後，我仍然會跟在他們身後壓低價格，直到政府通知我說：夠了，我們生產力跟上來了，我們能自給自足了，我就立刻換貨。”
靜謐！
靜到彷彿會議室空無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