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午飯時,李位民主動給表姐端飯菜去西偏屋。
還給倒了碗開水放在牀頭的凳子上。
李奶奶看着小孫子的表現,沒吭聲。
李爺爺也不好說什麼,終究是民子爹害的彩霞受了傷。
這頓飯,是李冬來了之後,吃得最安靜的一次。
飯後,李位軍李位民積極收碗洗碗。
然後李位軍去挖野菜,李位民拿出字典對着小人書查生字。
李冬看了眼,就進西偏屋問劉彩霞要不要方便。
劉彩霞忙點頭,她快憋壞了。
李冬去叫李二姑來幫忙。
姑侄倆合力把劉彩霞給扶下牀,腳一落地,劉彩霞就喊腰疼。
李冬忙和李二姑一邊一個擡起她一條腿,叫她後背依靠在她們的肩頭上。
自己不用力後,劉彩霞還算能忍受腰部的疼痛。
擡去後院上了廁所回來,又讓劉大勇幫忙,才把劉彩霞給弄成臥姿。
李冬認爲這樣上廁所,病人疼,幫忙的人也累,還是該想個辦法。
上工鐘聲響了,李爺爺走出院門,遇到來做事的李美麗。
“爺爺。”
“嗯。”
李爺爺只是應了聲就離開了。
李美麗對着李爺爺的背影撇撇嘴,才邁進李家院門。
一踏進院子,她便揚起嗓門喊,“奶奶,二姑,我來照顧彩霞姐了。”
李冬抱着手臂靠在西偏屋門口,“那麼大嗓門做什麼?”
“是叫左鄰右舍聽到你來了?還是叫社員們知道你被你爹用三十塊錢賣了一個月?”
“心眼多的人,一言一行都很有目的性。但是我警告你,要是在你照料期間彩霞的腰傷更嚴重了的話,我會叫你知道腰傷的滋味的。”
“二姑可是情願不要錢,也要以傷還傷的。”
“三叔他不願意以傷還傷,但是同意賠15塊錢的營養費,同意叫你來照料彩霞。”
“我想,要是用你的腰傷還彩霞的腰傷,不用他出15塊錢的話,他應該非常樂意的,你認爲呢?”
她認爲呢?
她認爲她爹一秒鐘都不用考慮,就能應下。
李美麗那假裝輕鬆的表情,垮了。
李冬很滿意,“進來陪着彩霞,她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奶奶和二姑叫你做事情,你也必須去做。因爲她們叫做你做的事,那都是原本彩霞要做的事。”
“你來,不僅照料彩霞,還要做了彩霞該做的事情。”
李美麗的表情變了,她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情?
李冬更滿意了,“你可以反悔,只要你爹能拿出三十塊的人工費。”
李美麗深呼一口氣,擡腿從李冬身邊擠進了西偏屋。
屋子裏,擺設沒變,牀的位置好像往外挪了些。
李冬對着發愣的李美麗背影道,“觸景生情啊?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賣。趕快做事,別耽誤時間。”
劉彩霞指着牀頭凳子上的籃子,“美麗,你摘棉花上的髒東西,我要鉤頭花。”
這是大寶姐教她的,要用各種新鮮事物,引出李美麗的羨慕嫉妒,叫李美麗更加嫌棄三舅舅和三舅媽沒用。
以前,她還同情李美麗。
可是姥姥說三舅舅百分之七十是故意把她往木盆上推的,她心裏也怨。
腰越痛她越怨。
以前每次來姥姥家,三舅舅和三舅媽都對她噓寒問暖,讓她感覺他們比自己的爹孃還好。
可是,她受傷後,娘對三舅舅發火說寧願不要錢,也要叫三舅舅傷了腰來抵她受的罪,她感動地哭了。
總聽別人說,誰的娃兒誰心疼。
她卻不以爲意,因爲她的娘就知道疼大寶姐。
這次受傷,她不僅懂了這句話,她還看明白了大寶姐。
大寶姐的胡攪蠻纏,是種保護色,因爲大寶姐沒有爹孃護着,只能自己護着自己。
她比大寶姐幸福多了。
李美麗果然把目光盯在劉彩霞從褥子下拿出的彩色毛線和鉤針上面。
“彩霞姐,這是什麼毛線?居然這麼細?還有,你這根鐵條是什麼東西?”
“你沒見過吧?”
劉彩霞咧嘴笑,“這鐵條叫鉤針,這毛線叫開司米。”
“都是大寶姐給我買的,她還從別人那裏學來怎麼使用鉤針,就爲了回來教我。”
“我鉤的這是頭花,除了這黃色的,還有紅色和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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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舅和三舅媽也是的,好好的,爲什麼分家出去啊?要不,這毛線鉤針和頭花也有你一份了吧?”
李美麗的手頓住,劉彩霞這話很有道理。
李大寶買這些東西回來,要是不給她一份,娘也會暗示爹提起的。
劉彩霞瞥見她發愣了,心裏雀躍,難怪大寶姐和娘喜歡挑撥是非呢,好像挺解氣的,
“就你摘的這棉花,也是大寶姐買回來的髒棉花。這一袋子揪乾淨後,軋成皮棉就給我們帶回去。”
“等過年,我不僅有新衣服新鞋子,我還有新棉花做的新棉衣,守成守業也有。”
“這些,原本你和軍子民子也該有的,都怪三舅舅和三舅媽。”
聽着劉彩霞‘挑撥離間’,李冬放心了,“彩霞,我去一趟縣城,很快就回來。”
“要是李美麗不聽你的指使,你叫二姑來治她。”
“嗯嗯。”
劉彩霞點頭應着,“大寶姐,你去縣城做什麼?”
李美麗也豎起耳朵聽。
“去找人買一個東西,不知道能不能買到。”
李冬說着,離開了西偏屋,去堂屋推自行車。
圍着棉花堆摘棉花的人,都問她做什麼去?
李冬擺手,“別擔心,我就去縣城找人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了。”
李奶奶看看外面的天色,叮囑大孫女快去快回。
……
李冬騎車遠離牛坳的岔路口,就‘移形換位’騎上了電單車。
老遠看到羊角灣的房子,李冬又換回了自行車。
乘坐渡船過了泠江,路上看不到人,李冬又換電單車。
一般來說,社員都會在上午走動,下午很少有出門的人,就算有,也是出門之後往家回的人。
李冬保持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警惕,來回換着車,一個小時就到了縣城。
進了縣城,她向人打聽去了縣醫院。
在住院部門旁的牆邊鎖了自行車,就進了這棟只有三層高的筒子樓。
她直接在一樓找到了護士值班室,輕輕敲了門。
“進!”門內有人應聲。
護士值班室裏,兩張辦公桌背對而放,桌子上堆放一些本子,牆上掛着幾件白大褂。
靠窗的那張辦公桌前,坐着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護士,問門口的李冬,“你是幾牀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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