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最後才拿出自己的和李奶奶要的東西,“奶奶,就用這個做嫁衣吧。”
“沒有枕頭賣,我買了四十斤蠶砂,可以裝四個枕頭,您和爺爺也都換上,家裏布多,枕套自己縫。”
蠶砂?
李奶奶和李二姑都驚喜不已,“聽說蠶砂裝枕頭最好,可是我們不知道到哪裏去換去。”
得知蠶砂三毛錢一斤,李奶奶又捨不得了,“我不要,給你爺爺裝一個,給你裝一個,換掉現在的枕頭。”
大孫女從小就不喜稻殼枕頭,太扎腦袋。
李冬不同意,“您和爺爺都用,我暫時不要新枕頭。等我什麼時候再去縣城,我就再給二姑買,別捨不得用,你們的身體好,才能護得我更久。”
劉大勇第一次開口要東西,“大寶,給我也買十斤蠶砂裝枕頭,我也能護着你二姑。”
“去你的。”
李二姑輕責丈夫,“你哪次護着我了?你就是個滑頭,兩邊都不管。”
“買。”
李冬不等李二姑父解釋就答應下來,“是我沒說全,還有彩霞他們五個也給買。”
“我不知道你們都稀罕這個,要不然的話,我就一次都買回來了。彩霞他們五個的枕頭做小一點,估計七八斤一個就夠了。”
就衝李二姑父幫她打暈許桂香,這點小要求她豈能不答應?
何況最近李二姑父在這邊做事說話都變了不少,要是李二姑父能立起來,李二姑就能輕鬆不少。
李奶奶對閨女揮手,“你別管大寶怎麼安排。快點把香料都給整理收去廚房裏。”
李奶奶對自己摳,對女婿和外孫從來都不小氣。她把自己面前的東西往東屋搬,還叫劉大勇幫忙搬糧食。
李二姑瞪了眼丈夫,再瞪眼閨女,才叫兩個兒子幫她把東西往廚房拿。
李位民小心地解開紙繩,每看到一本小人書,都輕呼一聲。
李冬拿來籃子,把掛面奶粉紅棗和汽水裝進去,“奶奶,您陪我去高家一趟。”
“等着。”
李奶奶應着,很快就出來了,“大寶,你留的這些東西是給晨晨的?”
見大孫女點頭了,李奶奶有話說,“晨晨不能喝汽水吧?”
李冬也沒辦法呀,這時候的奢侈飲料就是汽水,難道她拿一瓶礦泉水出來嗎?玉水顏色怎麼隱藏?
她對盯着自己的李爺爺道,“爺爺,您該上工去了。那香菸想拆就拆,想拿出去炫耀就拿出去炫耀。”
“等抽完了,我再買。別捨不得省着起黴了,但也別抽不到一個月,抽多煙,對身體有害。”
李爺爺得了赦令般的,抓着香菸往胳肢窩裏一夾,捧着三瓶酒就進了東屋。
李冬壓低聲音對李奶奶說,“昨晚,我夢見晨晨不行了。這次去縣城,我特意找人打聽老中醫,就是爲了晨晨。”
“既然我夢見了,我又有這個能力,我就盡個力,免得我心裏不安。”
“老中醫給了我他家祖傳百年人蔘泡的幾十年的人蔘酒,我不給兌在起汽水裏,晨晨怎麼喝?”
百年人蔘?
李奶奶的眼睛都睜大了,“花,花了多少錢?”
李冬擺手,“錢不是問題,命才重要。您說,要是我把晨晨救回來了,我身上的福氣大不大?”
“大!肯定大!”
李奶奶的音量都高了,“老一輩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知道七級浮屠到底有多高,聽着就是功德無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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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夢見了,是該盡個力,只是你怎麼對你高奶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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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把鍋一甩:“這個就是您的事了。東西我求來了,高家用不用,我不強求。”
“萬一用了更嚴重,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李奶奶想到高慶晨那可憐的小模樣,眼睛一眯,“我來擔這個責任。”
……
李冬拎着籃子跟在李奶奶身後,她心裏也打鼓,她知道晨晨今年沒了,她這是死馬當活馬醫。
可高家未必願意把晨晨當做死馬啊?
高奶奶看到李冬,笑眯了眼,“大寶來了?”
李冬指着籃子裏的東西,“我給晨晨買了一罐奶粉,他胃口不行,喝點奶粉補充營養。”
“還有這掛面,等他有胃口了,掰得碎碎的,煮得爛爛的,給他吃。”
“這可使不得。”
高奶奶連連擺手,奶粉多金貴的東西?
他們家想買麥乳精都買不到,聽說奶粉比麥乳精還金貴,聽說縣城裏也買不到,都是大城市裏的娃兒吃的。
李奶奶也沒想到那鐵罐子裏是奶粉,可是大孫女拿來了,就沒有帶走的道理。
她伸手拿了那瓶汽水,拉着高奶奶進了堂屋,“我們進屋裏去說話。”
李冬拎着籃子進了高慶晨的房間。
看到瘦得像骷髏似的高慶晨,李冬不後悔把玉水給這個可憐的娃兒用,每個月都有一滴,她減肥的事情可以往後推一推。
玉水只剩下一半了,她暫時不敢動,想看看這個娃兒喝完汽水是什麼反應。
要是有用的話,再給用一上回。
高慶晨見李冬不說話,他開口喊,“大寶姐。”
這有氣無力又不帶着情緒的聲音,叫李冬心都揪起了,“晨晨,我給你買了奶粉,你一定要努力好起來。”
“人的意制力是最強大的,在遇到困境的時候,我們要告訴自己,再多努力一下下,再勇敢的爭一爭,再堅強的忍一忍,那道坎,我們就能邁過去了。”
“就像我,十多年的糊塗,一醒悟過來,就不一樣了。”
“我相信你也一定能行的。你要相信自己,別放棄,好不好?”
高慶晨的眼睛紅了,“大寶姐,你懂我。”
李冬把籃子放在房間那唯一的木箱子上,在他牀板的凳子上坐下,“不僅我懂,聽到你用這種語氣說話的人,應該都懂。”
“他們不敢挑破,更不敢在你面前傷心,他們用假裝的堅強想要帶起你的堅強。”
“家人爲你,你是不是也該爲家人努力一把?”
“我,我……嗚嗚嗚。”高慶晨忍不住哭了。
他以爲家人已經無動於衷了,他以爲家人已經把他當成拖累了。
被大寶姐這麼一說,他鑽牛角的思維轉了過來,憋了這麼久的傷痛,終於忍不住了。
李冬伸出胖手,笨拙地輕拍他那全是骨頭的肩。
“哭吧,哭過了,心裏敞亮了,就努力地向老天爺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