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碎裂的骨灰罈被供奉在牌位前，江凝晚決絕斷髮的模樣，他便痛心不已。
回憶起與凌瑤琴相識相愛的過往，那樣鮮活的一個人，他的結髮妻子，死了就連骨灰也沒能留下，被冰冷的雨水衝進陰暗的溝渠。
思及此，他便愧疚不已。
悔恨當初爲何不能多等一會，親自把東西送到江凝晚手中。
齊婉兮傷心直哭，委屈不已，“那我們溪如就這樣白白斷送了一輩子？”
江秉德無奈嘆息。
這兩姐妹爲何會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真是他這個當爹的教導無方嗎？
……
京都城內，不少人都等着看江凝晚的好戲。
但他們等啊等，國公府和永伯候府始終風平浪靜。
終於有人忍不住上奏。
“江凝晚當街毒打親妹，如此狠毒，不修私德，難當重任，應當罷免其官職！”
凌厲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上響起。
江凝晚微微一怔。
現在才參她，未免太晚了。
皇上神情嚴肅，“江國公，可有此事？”
江秉德走上前，沉着回答：“家事罷了，無需搬上朝堂，此事並非江凝晚的過錯。”
此話一出，衆人震驚萬分，江國公這態度是並不打算追究。
對方急了，“齊家爲江溪如討說法，卻被關在江宅毒打，江凝晚仗勢欺人目中無人，無可辯駁！”
這時齊侯爺連忙站出來，“皇上，並無此事。”
衆人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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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也不追究？
這件事既無苦主，自然也就沒有追究江凝晚的必要。
秦承乾攥緊手心，有些心急，邁步上前。
“父皇，兒臣近日得知，江凝晚軍中下屬在京都城各大酒樓白吃白喝，打着凌威將軍的旗號，分文不給，各家掌櫃皆是苦不堪言。”
“軍紀不嚴，影響惡劣。”
“或許因江凝晚是女子，管束不了軍中士兵，兒臣覺得，江凝晚不宜再統領軍隊。”
此話一出，朝臣們皆生出不滿。
皇上也是一驚，神情嚴肅。
“江凝晚，可有此事？”
江凝晚緩緩上前，神情沉靜，“確有此事。”
話一出，周遭之人皆是臉色一變，已經準備好隨時討伐她。
秦承乾正疑惑江凝晚竟然這麼幹脆的承認了？
下一刻江凝晚便拿出了一本冊子。
“這段時間，凌威軍在各大酒樓吃喝，所費銀兩皆已詳細記錄，並盡數付清了賬，不存在白吃白喝。”
“而帶領士兵去白吃白喝的，都是同一人，周景軒。”
“此人罔顧軍紀，打着凌威軍的旗號欺壓百姓，臣正準備好好懲戒他！”
江凝晚義正言辭。
秦承乾臉色一變。
什麼！付清了賬？
當皇上翻看完那本冊子，憤怒拍桌，“數目竟然如此之大，豈有此理！”
江凝晚又說：“此事是臣失職，所費銀兩皆由我個人填補，不會耗費軍資。”
皇上的怒意這才消了幾分，“周景軒，是太子那個表兄？”
聽到這裏，秦承乾神情有些慌亂。
“朕早有耳聞，此人遊手好閒，進了凌威軍歷練竟還如此荒唐，是該好好管教一番了，就交由江凝晚嚴懲！”
“是。”
江凝晚應下，側目看了一眼太子，脣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皇上不可能看不出來秦承乾的小動作，讓她嚴懲周景軒，也算是敲打秦承乾。
怪秦承乾太過心急，沒有查清她早已付清了賬，就急着告她一狀。
自己掉坑裏了。
她還擔心這冊子派不上用場呢。
……
散朝後，江凝晚直奔凌威軍。
該收拾周景軒了。
此刻周景軒正趾高氣揚地訓斥士兵，全然不知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什麼。
江凝晚站在主營帳前，冷聲下令：
“來人，把周景軒帶來。”
任天闊領會到江凝晚的眼神，立刻帶人把周景軒押了過來。
“放肆！誰敢動我！放開！”
周景軒憤怒掙扎。
江凝晚雙手環胸，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膽子不小啊，打着我的旗號在京都城的酒樓裏白吃白喝。”
周景軒臉色一變，無賴地說：“他們自己貼的告示，那是他們自己願意免費的。”
“怎麼能怪我呢？”
江凝晚慢悠悠地踱着步，“任副將，凌威軍的軍規，你沒給他嗎？”
任天闊恭敬道：“給了。”
“但他看沒看我就不知道了。”
周景軒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什麼軍規，你沒給我啊。”
他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任天闊給了他什麼東西。
唯一給的就是比武的幾拳頭。
現在身上還疼呢。
“念給他聽聽。”
任天闊擲地有聲道：“軍規十二條，不可打着凌威軍的旗號謀取私利，不可白吃白喝百姓的東西，獲利百兩以上，軍棍二百。”
當聽到這最後四個字，周景軒臉色陡然慘白。
二百軍棍，還不得把他打死？
“來人，軍棍處置！”
很快，周景軒被拖到了練武場上，當着所有人的面挨軍棍。
粗壯的棍子落在周景軒身上，打得鮮血淋漓。
周景軒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也算是殺雞儆猴，警醒其他人。
不過才打了幾十棍，周景軒就已經快不行了。
任天闊小聲提醒：“將軍，這周景軒身子骨弱，怕是經不住二百軍棍。”
看到周景軒那渾身鮮血奄奄一息的模樣，也算解氣了，可不能真把他打死了。
“周景軒，你白吃白喝欠了足足上千兩，若補上這筆錢，可減免一百軍棍。”
周景軒已經要死不活，聽見這話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回答：“我補！我補！”
“江將軍，饒命啊……”
雖然補上了這筆錢，但周景軒還是捱了足足一百軍棍。
周家人早已得知消息，來到軍營外接人了，馬不停蹄就把周景軒接去送醫。
周家人還怨恨無比地瞪了江凝晚一眼。
任天闊冷哼一聲：“仗着太子表兄的身份，仗勢欺人，今日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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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晚叮囑道：“軍規別忘了放到他枕頭下。”
“將軍放心，屬下已經放好了。”
那本軍規，任天闊從一開始就沒交到周景軒的手裏。
周景軒仗着自己尊貴的身份，目中無人，若再給他些時間，軍規他能犯個遍。
從他進凌威軍那一日，江凝晚就挖下了這個大坑等着他跳。
“將軍，留他在軍中始終有風險，何不趁這會罷免他的職位。”任天闊神情凝重。
江凝晚意味深長地勾起脣角，“因爲留着他還有用處。”
“以後你會知道的。”
她有一盤棋，而周景軒，將是這棋盤裏最重要的一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