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這一日，江凝晚找過嚴嶽很多次。
嚴嶽雖然嘴上沒耐心聽她廢話，但卻一字不落的聽完了。
江凝晚要確保嚴嶽不會衝動強攻蒼隴城。
做足了準備之後，翌日一早，江凝晚便披甲上陣，攻打蒼隴城。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四營的鎮西軍昨夜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十分虛弱無法參戰。
只能臨時調派了其他營的士兵，集齊三千人攻打蒼隴城。
這還讓嚴嶽被人嘲笑了一番。
“嚴將軍的鎮西軍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啊？不會是怕了吧？竟然齊齊吃壞了肚子。”
“西北多年沒有戰爭，這些士兵安逸日子過慣了，難免心生膽怯。”
嚴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卻無法反駁，只能緊緊握住了繮繩。
江凝晚回過頭反駁道：“西北多年無戰事，得益於鎮西軍威勇，能威懾敵人不敢來犯！保一方平安，百姓安居，多麼光榮的一件事！”
“就問你們誰不想要這樣的安逸？自己做到了嗎？好意思笑話別人吃壞了肚子。”
那幾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頓時有些無地自容。
嚴嶽有些詫異地看了江凝晚一眼，不自覺地挺直了背，揚起了下巴。
騎着馬一聲令下：“出發！”
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發，朝蒼隴城進攻。
後方，陸凌松和陸清珩靜靜地看着隊伍遠去，眼底閃過一抹得逞。
今日之後，便再無江凝晚這個人了。
……
戰火紛飛，刀劍廝殺，大地被鮮血覆蓋。
江凝晚手握長槍，以一敵十，浴血殺敵。
奮戰整日。
按照時間，陸凌松他們早已在攻打糧倉，但遲遲沒有任何的信號。
一直到天黑，蒼隴城已經快要守不住了，大批的士兵以鐵索攻上城牆。
這卻讓江凝晚感到不安。
快速跑到嚴嶽身邊，“嚴將軍，現在拖延時間等信號，不能再往裏打了。”
嚴嶽擡頭看了一眼城牆上，已經被他們的人攻佔了大半。
攻勢過於猛烈了。
周圍的敵人也所剩無幾。
嚴嶽立刻叫停，朝城門上喊道：“何人守城，若開城門投降，可繳械不殺。”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否則將踏平蒼隴！”
他們停止了進攻，等待陸凌松那邊的信號。
但是遲遲沒有任何信號。
眼看着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嚴嶽不得不下令強攻城門。
粗壯的樹幹一下又一下猛烈撞擊城門，巨響令江凝晚心中焦灼不已。
直到城門被轟然撞開，士氣大漲，仍舊沒有任何信號傳來。
“原地待命！等待信號！”嚴嶽及時喊了一聲。
此時已入夜，只見城門內空空蕩蕩，一片漆黑，十分荒涼。
士兵們已經有些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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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夜空綻放白色的煙花信號。
江凝晚心頭咯噔一下，這是沒有陷阱的信號。
明明是陷阱，陸凌松竟然給假信號！
大軍激動歡呼：“殺啊！”
根本不等嚴嶽下令，大軍的旗幟已經衝進了蒼隴城中，士兵們也跟着衝了進去。
“嚴將軍，不能進！”江凝晚急切呼喊。
嚴嶽神情嚴肅，“軍令如山，不能退！”
“你和江舟野在外等待支援，不必入城！”
說罷，嚴嶽便策馬衝進了城門中。
那一刻江凝晚倍感無力，明知裏面是陷阱，可她卻無法阻止那麼多人往陷阱裏衝。
偏偏這時，夜空又綻放了紅色煙花。
這是有陷阱，警示的意思。
江凝晚咬牙切齒，急忙阻止後面的人，厲聲大喊：“紅色煙花，別進去！出來！”
但轟隆隆地衝鋒聲中，她的聲音被淹沒。
士兵們只跟隨軍旗衝鋒。
後面距離較遠的，看見紅色煙花便止住了腳步，但已經有很多人衝了進去。
且城門逐漸關閉。
江舟野心急如焚，立刻喊道：“城中是陷阱，快去求援！”
立刻有士兵策馬去報信。
江舟野轉頭看向她，“凝晚，怎麼辦？”
江凝晚已經翻身上馬，攥緊了手中的繮繩，“按照我們昨晚說的，堂兄，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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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野心情沉重，擔憂地看着她，“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回來。”
“你也要小心！”
兩人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江凝晚便騎馬往逐漸關閉的城門中衝去。
而江舟野也策馬往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在城門關閉的那一刻，江凝晚衝進了蒼隴城中。
漫天箭雨落下，屋頂上全是弓箭手。
帶着火藥的酒罈在並不寬敞的街道上炸開，火焰包圍成圈，將他們困死。
數千人涌入城中，根本無處可逃，被箭雨圍攻至死。
江凝晚手持長槍飛身一躍到嚴嶽身旁，擋下大量利箭。
嚴嶽震驚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進來了？不是讓你守在外面嗎？”
江凝晚冷聲道：“我豈能棄你於不顧？”
方才嚴嶽讓她在外等候支援時，她就知道，嚴嶽也感覺到有陷阱了，但是對他而言軍令如山，不能退。
嚴嶽臉色難看，怒道：“你進來有什麼用，多死一個嗎？”
他是鎮西軍調來的，他不能毀了鎮西軍的一世清明。
他寧願戰死，也絕不能當臨陣脫逃之輩。
但是江凝晚不一樣，她無需揹負這些，她只是軍醫，即便沒有進城，也不會有什麼責罰，實在不必跟進來送死。
江凝晚沒有說話，前世她不認得嚴嶽，不知道他此戰的結果如何，但這一次她要盡力保住嚴嶽性命。
兩人並肩而戰，擋下漫天的箭雨。
……
另一邊樹林中。
士兵跪在地上認錯：“屬下該死！天太黑了，放錯了煙花！”
秦北荒震怒，一腳踹了過去，“這也能錯？”
“你知不知道戰場上給出錯誤的信號是會導致全軍覆沒的！數千人的性命，你擔當得起嗎！”
秦北荒氣得提劍而上。
陸凌松卻一把拉住了他，“行了，已經放了正確的煙花，嚴嶽不是蠢貨，應該不會衝動進攻的。”
聞言，秦北荒也只好先忍下怒火，“現在糧倉重兵把守，我們一時半會難以攻破，不如先回營地從長計議。”
但陸凌松卻說：“既然來了，就不能放過他們的糧倉，否則明日轉移位置，我們就失了先機！”
“繼續進攻！”
大軍繼續對糧倉發起進攻。
秦北荒莫名有些擔心嚴嶽那邊的情況。
但很快，激烈的戰鬥讓他無暇去想其他。
……
深夜。
嚴嶽等人被困在蒼隴城中，兩個時辰過去了，敵人仍有充足的箭支。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想逃也逃不出城。
只能殊死一戰。
有人打氣高呼：“兄弟們堅持住，支援很快就來了！”
但江凝晚心裏很清楚，支援不會來的。
放了兩次的煙花信號，她不覺得是失誤。
若是陸凌松有意爲之，那就是要他們來送死。
強撐一夜，天光微亮，照着遍地屍體，漫天鮮血，江凝晚已經體力不支，撐着長槍半跪在地，沾滿鮮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就在這時，空中一支箭猛地朝江凝晚射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