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嶽說完便擡步離去。
那鄙夷的眼神和語氣，看得出來對他們倆的身份頗有成見。
江凝晚來之前就已經做好心裏準備，所以也並無怨言，與江舟野兩人去值夜。
陸凌松遠遠地看到江凝晚兩人，安慰起陸清珩：
“放心吧妹妹，嚴嶽最討厭世家子弟入軍營，什麼都不做，混功勞回京謀官職，我特地透露給他，這倆人是兵部尚書強塞進來的。”
“江凝晚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要不了兩日，江凝晚吃不了苦，就得吵着鬧着要回去了。”
“到時候找個機會，在江凝晚回京的路上做掉她，神不知鬼不覺。”
聽到這裏，陸清珩臉色一僵，“這不好吧？”
陸凌松幽幽道：“事情我來做，與你無關，你別爲江凝晚不高興了，你擔心秦北荒，盯緊他便是。”
陸清珩點點頭，目光恰巧尋到秦北荒的身影，竟見他正望着江凝晚所在的方向。
她心頭一緊，不自覺攥緊了手心。
江凝晚此刻正與江舟野值夜巡邏，守到天亮，一會也沒休息。
清晨，隊伍即將啓程。
嚴嶽來到樹林，巡視了一圈沒見到江凝晚和江舟野，輕蔑冷哼一聲。
料想這兩人半夜犯困，躲起來睡覺去了。
就這出息。
“江凝晚和江舟野人呢！擅離職守軍棍三十！”
帶着怒意的聲音震耳欲聾，所有士兵都立馬清醒。
“我們在呢，嚴副將。”
嚴嶽一驚，一轉身，這兩人正在他身後，精神抖擻的樣子。
“跑得倒是挺快，昨夜躲哪兒睡覺去了？”
江舟野答道：“回將軍的話，我們一晚上都在值守巡夜，未曾休息。”
“一晚上都在？不可能。”嚴嶽絲毫不信。
江凝晚立刻看向周圍的士兵，“我們一整晚都在巡夜，大家可都看見了。”
衆士兵紛紛點頭，相繼爲他們二人作證：“將軍，他們昨晚的確不曾離開。”
“我們都看到了。”
“是啊，他們沒偷懶。”
聽見大家都這樣說，嚴嶽眉頭緊鎖，不得不信。
他們竟然堅持了一整夜沒休息，此刻還能精神抖擻。
這令嚴嶽有些詫異。
看他們竟然順眼了些。
“那就準備出發！”
“是！”
衆人立即出發，江凝晚和江舟野也來不及休息，連忙跟上隊伍行軍。
這時，一名士兵跑到他們身邊來，悄悄遞來兩個熱饅頭。
“趕緊吃。”
江凝晚接過饅頭，“謝謝啊。”
“是我該謝謝你江大夫，我這腿都是好多年的老病根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覺，你昨晚給我扎那兩針效果真好，到現在都沒疼過。”
江凝晚笑了笑，“我是大夫，應該的。”
昨晚爲了保持清醒，她給營地裏有舊傷的士兵都把脈檢查了一下，扎針也是順手的事，既然是軍醫，那就發揮她這個大夫的作用。
接下來的一路，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嚴嶽的命令總是格外嚴苛，加上行軍趕路，江凝晚這一路上總是睡不夠也吃不飽，好在有老劉每天偷偷給她拿包子饅頭，補充體力。
起初江凝晚還擔心老劉會被責罰，相處幾日後才瞭解到，老劉是鎮西軍來的伙伕，在鎮西軍已經二十多年了。
西北邊境無戰事，老劉也到年紀快返鄉了，但是家中貧苦，兒媳不久前生了小孫女，他主動跟鎮西侯要了這個南征的機會，立了功便可多拿些銀兩返鄉，能給小孫女攢些唸書的錢。
老劉說：“我多攢點錢，要是能送我孫女去學醫就好了，以後跟江大夫一樣，治病救人。”
江凝晚笑道：“你孫女還小，等她長大了可以去京都城的回春堂拜師學醫，不收錢。”
老劉驚喜不已，“真的？”
江凝晚點點頭。
“那太好了，只是小孩長得慢，希望我還能看到那一天。”
旁邊的陳力虎笑道：“我孩子就大些，五歲了，已經能識一些字，等這一戰結束回去，正好能教他習武了！”
衆人說說笑笑拉着家常，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是鎮西軍調來的，已經相處得如同家人一般。
他們幾年才回一次家，都等着奪回蒼隴便返鄉，有的等着回家見年邁的爹孃，有的等着回家陪伴妻兒，懷着期待，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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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凝晚想到他們的結局，心情便沉重起來。
前世的此刻，陸凌松得到密報，乾國內亂，幾位王爺爭奪蒼隴這塊地盤，打得你死我活，兵力大大減弱。
這對大寧國來說是個極大的佑惑，於是陸凌松決策失誤，率軍強攻蒼隴，只想在最快的時間內奪下蒼隴。
但實際上，那是個陷阱。
密報是假的。
落入陷阱後，傷亡慘重，陸凌松自己都差點沒能逃出來，給了乾國喘息之機，鏖戰數年，才奪回蒼隴。
回過神來，看着手裏還沒吃完的包子，江凝晚嘆了口氣。
若是可以，她希望他們都能活着回去。
……
半個月後，他們終於抵達豐陵，駐紮在此。
當夜，他們便對蒼隴發起了突襲。
江凝晚也換上鎧甲，提槍上陣。
黑壓壓的大軍直逼蒼隴，那恢弘的城在黑夜下一片死寂。
陸凌松見他們都無人敢應戰，的確如密報所言，興奮至極，說不定一個月就能拿下蒼隴。
“殺！”
一聲令下。
全軍出擊。
強攻蒼隴城。
而蒼隴城也不得不派出軍隊禦敵。
戰火點亮黑夜，廝殺震耳欲聾。
江凝晚手中長槍頃刻間便染滿鮮血。
極好的身手以一敵十，很快便被衝鋒在前的嚴嶽注意到，心中詫異，那竟然是江凝晚。
蒼隴城樓之上不時有冷箭射出，江凝晚一時閃躲不及，被劃傷手臂。
擡眸望向那城樓上蟄伏的弓箭手，此刻正朝另一個方向射出冷箭。
江凝晚目光尋去，竟見秦北荒背對着那弓箭手。
來不及思考，江凝晚立刻衝了過去。
就在冷箭射向秦北荒後背時，江凝晚手中長槍已至，利器相撞，冷箭被擊落在地。
利落擋下冷箭後，江凝晚繼續奮戰殺敵。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秦北荒卻震驚地看向她，不敢相信江凝晚竟然會救他。
一時失神，背後敵人舉刀砍來。
江凝晚眼角餘光瞥見，一個旋身長槍刺去，一槍挑飛敵人，她皺眉看了秦北荒一眼，“你發什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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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荒意識到自己心裏有些亂，立刻重振精神，專心禦敵。
而不遠處的陸清珩恰巧見到這一幕，不禁咬緊了牙關，緊握着手中長劍。
當城樓之上冷箭射向江凝晚時，秦北荒瞧見了，立刻衝了過去。
卻在這時，陸清珩刺出去的長劍及時收回，敵人一刀砍在她手臂。
“啊！”
一聲驚呼，讓秦北荒眉心一跳，立刻折返衝向了陸清珩。
而那支冷箭，直直射向江凝晚的後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