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只有松木香的味道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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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北關,清江縣。

章樟躲在一家藥鋪,在藥鋪的藥櫃裏挨個兒搜了一遍,將一些止血的藥材急匆匆包在包袱裏,背在肩上。

在門口探頭觀察一番後,她悄悄出了門,順着寂靜無人的街道,飛快地往回跑。

最近戰事正酣,傷兵營的傷兵一茬接一茬地送進來。

治傷的藥不多了,她不顧北酈騎兵隨時出沒,偷偷溜出來,打算撞撞運氣。

沒想到居然真讓她找到了一家沒來得及搬空的藥鋪。

章樟往上託了託沉甸甸的包袱,剛轉過彎,就聽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婦人哭喊求救和北酈軍張狂的笑聲。

章樟探出頭一看,正好看到北酈軍高高揚起的彎月刀重重落下,一行三人中,男人和孩童的頭顱就飛了出去。

接着,那北酈軍彎腰一撈,將大聲哭喊的婦人撈上馬。

章樟嚇得心裏怦怦亂跳,不等收回頭,已經被別的北酈軍看見,“那裏還有個大梁美人兒,追!”

馬蹄如雷,很快朝她追了過來。

章樟的心都涼了。

她轉過身,撒腿就跑。

可是人的兩條腿,怎麼能跑得過馬匹四條腿?

馬蹄聲在身後越來越近,半個馬身已經越過她,馬上的北酈騎兵朝她探下身子,將手伸到她的腰下。

章樟覺得自己完了!

突然,一陣啾啾嘯鳴聲,連帶着箭矢入體的悶響和中箭者的慘叫,身邊的北酈騎兵一個接一個掉下馬。

迎面一隊騎兵裹挾着塵土和風聲,在陣陣驚雷般的馬蹄聲中自東往西滾滾而來。

不等章樟看清對方的模樣,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騎兵已經從馬上探下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猛然圈住她的腰腹。

然後,她整個人被帶着倒飛起來,眼前一花,人已經穩穩坐在了馬背上。

擁着她的身體微微一晃,沉重的大刀從他手中帶着風聲揮出去。隨着一聲慘叫,漫天的血光隨之而起,如同花灑裏驟然開閘的水,灑了他們一頭一身。

血雨不等完全落下,馬已經載着兩人,風馳電掣奔出去數十米。

章樟擡起頭,落入眼簾的是一截白到晃眼的頸子,頸子中央,粗大鋒利的喉結彷彿要刺破那薄薄的肌膚。

兩側青色的筋脈微微鼓起,透過肌膚展示着它旺盛的生命力和強悍的力量。

再往上,是冒着青青胡茬的下巴,性感、迷人,帶着屬於男性的剛毅和堅定。

章樟一時間忘了周邊的廝殺,忘了刀劍揮砍下漫天的血霧和滿地的殘肢斷臂……

她緊緊靠在男人的懷裏,伸出雙臂用力環抱着那勁瘦的腰身,嗅覺在一片濃烈的血腥味裏,精準捕捉到他身上淡淡松木香的味道。

悄悄的、滿足地勾起了脣角。

幾百北酈騎兵很快被大梁騎兵盡數消滅,另一個被擄的女子也救了下來。

沈紹安右手提着大刀,左手輕提馬繮,由着阿黃噠噠噠一溜小跑,身體隨着馬兒前行的步伐有節奏的起伏。

一邊跑,一邊無情地數落懷裏的章樟,“你不老老實實待在雲州,怎麼跑清江來了?”

章樟美滋滋回答,“我跟祖父他們來的。”

“你一個女子,不好好在家藏着到處瞎跑什麼?”

“我哪有瞎跑?我是醫女!女子怎麼了?女子也能爲咱們將士出一份力,不輸你們男子。”

“還敢頂嘴?!給你能的!知道現在什麼時候嗎就到處跑?”

“傷兵營傷藥沒了嘛,我就出來撞撞運氣……”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個時候充什麼能?你一個女子,讓北酈軍抓去什麼下場不知道嗎?!”

章樟將臉埋在沈紹安懷裏,用力聞了聞:他身上,確實只有暖暖的松木香。

可是那天在他房裏,她聞到的那種清冽的、似麝非麝的味道,又是誰留下的?

以前跟着舅舅晾曬藥草,她能從一堆藥渣中,單憑嗅覺就能分辨出每一種草藥。所以,章樟一向對自己的嗅覺都非常自信。

這個時代,能用得起麝香的人,非富即貴。

至少在赤水嶺行轅,她沒有聞到過誰身上有這種香味。

越想不通,就越想知道。

沈紹安低頭看看章樟,皺着眉頭喝道:“你屬狗的嗎?一個勁兒聞什麼?”

章樟嘿嘿一笑,緊了緊手臂偎在沈紹安懷裏,“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不過跟上次我在你內室聞到的不一樣,那個有點像麝香的味道,是誰的啊?”

沈紹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跟你有什麼關係?抱那麼緊幹嘛?鬆手!”

沈紹安勒住馬繮,揪了揪章樟頭頂晃晃悠悠的丸子頭,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將她從馬上提了起來。

隨後探下腰,將人放到地上。

人也隨之下馬,接着一指頭戳在章樟頭上,將她戳了個趔趄,“讓開!”

章樟摸了摸被沈紹安戳得麻嗖嗖的額角,“嘻嘻”一笑,往上託了託快滑下來的包袱,連蹦帶跳地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問道:“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呢?”

沈紹安腳步不停,回了一句,“軍令。”

然後腳步一轉,在一個老將軍面前停了下來,拱手一禮,“章老將軍!”

章贇朝他招了招手,“紹安?你來的正好……杏兒?你怎麼在這裏?”

沈紹安回頭,冷冷瞅了一眼正衝着祖父尬笑的章樟,無情地戳穿她的謊言,“她說是跟着老將軍您來的。”

接着又加上一句更狠的,“她自己在外面跑,差點被北酈騎兵追上。末將正好帶兵經過,才將她救了下來。”

章贇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胡鬧!誰允你到處亂跑的?!”

章樟連忙將背上的包袱拿下來抱在懷裏,朝祖父舉了舉,軟綿綿的撒嬌,“哎喲祖父,傷兵營還等着用藥呢,杏兒先走了!”

說完人撒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朝沈紹安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沈紹安面無表情收回目光。

章贇忍不住笑了笑,又迅速板起臉,“看看,真是被她祖母和母親慣壞了。紹安勿怪,杏兒平日還是很懂規矩的。”

沈紹安微笑臉:行吧,您老人家開心就好。

四天前,他從北酈回到嵇門關。剛剛接到大將軍命令,讓他帶兵到嵇門關以南的清江縣,與章老將軍的大軍匯合,聽從調遣。

章贇一邊帶着他往臨時行轅走,一邊跟他說話,“剛才接到大將軍傳信,左訶、右坦和北酈三方起了爭執,左訶與北酈率先撕毀盟約,兩部今日清晨已經帶兵返回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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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行轅,進了議事廳,裏面已經等着數十位將軍。

見章贇到,紛紛站了起來。

章贇將戰況大略概述了一遍。

北酈大軍一至,司馬翀的心腹愛將謝俊臣就棄城逃走,致使嵇州以南、古木堡以東的綏州落入北酈鐵騎之手,綏州兩萬兵馬全軍覆沒。

青淺命人半途截住逃走的謝俊臣,綁回雲州,被沈時戩在城樓上砍了他的頭。

義呼邪將主力拉到綏州與古木堡一帶,企圖吞掉嵇州。郕陽關大營退入雲州之後,義呼邪命左訶和右坦部攻打雲州,左右谷蠡王部駐紮郕陽關靈活打援。

左訶和右坦兩部離開後,義呼邪號稱的三十萬大軍就去了將近三成。

雲州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

章贇命章樟的父親章明越與沈紹安各帶一萬兵馬,與赤水嶺沈喬安的大軍分三路攻打左右谷蠡王部。

其他人也都各自領命,帶領兵馬配合其他州城對義呼邪的中洲大軍實施圍圓打點,逐漸消耗義呼邪大軍主力。

沈紹安帶的兵馬,與那塔齊部的北酈兵在響水澗以西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