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牙不嫌硌得疼

發佈時間: 2025-04-07 05: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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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撞,撞得她眼冒金星,鼻尖又酸又痛,眼淚不受控制地嘩啦啦往外流。

下一秒,她的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打橫抱了起來,嚇得她本就淚眼朦朧的視野變得更不清晰了:“哪裏來的登徒子!我要喊人了!”

暫時失去的視覺和身子懸空的雙重恐懼令她的聲音都在不住地抖。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拂開她額前凌亂的碎髮,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蘇怡言的視野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謝淮那張清雋的臉龐最終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現在還要喊人麼?”謝淮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中似有笑意閃過。

蘇怡言呆滯了一下。

這不是在夜半的牀榻之上,無人可知。

青天大白日下,他心上人所住的修竹院中,沒有任何假山樹叢的遮擋,隨時都會有下人經過的小徑上……

他竟然就這麼將自己堂而皇之地抱在懷中,沒有絲毫要避諱的樣子。

若是換做從前,蘇怡言估計能高興得一宿睡不着,可如今她急着救人,心中沒半點旖旎的心思,聲音也冷硬起來:“你先放我下來。”

謝淮聞言,並沒有動。

他輕嘆了聲,將目光投向懷中的妻子,髮髻鬆垮垮的,臉頰旁垂下幾縷髮絲,小巧的鼻尖紅紅的,臉上是未乾的淚。

他的眼中有憐惜,本想訓斥的聲音也不自覺收了收,語調放緩:“……如何放你下來?”

蘇怡言莫名其妙地掃了他一眼,放她下來便是放她下來,哪來的“如何”?

謝淮彷彿讀懂了她的眼神,眼神無奈:“你自己瞧瞧……哪裏還有我謝家少夫人的樣子?”

蘇怡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自己身上灰撲撲的,袖口甚至撕裂了道口子,破破爛爛的,腳上的一只繡鞋也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雪白的羅襪染上了塵土,完全可以用“狼狽”二字來形容。

蘇怡言的心冷了又冷,怪不得他突然抱她,原來是怕她這副模樣丟了他謝家的臉面。

謝淮收攏手臂將她往懷中帶了帶,她裙襬上的塵土蹭上他的前襟,雪白的衣領上頓時髒了一片。

謝淮沒理會那片污漬,只是換了個姿勢單手將她託着,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她身子嬌小,謝淮寬大的雲袖剛好將她未着繡鞋的腳遮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他一聲不吭地抱着她往回走。

半道上遇到的下人們驚掉了下巴,紛紛向兩人行注目禮。

這青天大白日的,行事一向沉穩有度的長公子竟然抱着少夫人……不是說這位不受寵麼?

這批下人是經過特殊挑選的,很快表現得鎮定自若,咳嗽了兩聲,個個低頭裝看不見。

即使這樣,蘇怡言還是又羞又惱。她往謝淮懷中縮了縮,擋住臉,低聲喝道:“你要帶我去哪?我不走,我要去救彩雲!”

“彩雲何需你去救?”謝淮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中的疑惑不像是裝的。

蘇怡言嚥了咽口水,一想到彩雲被他害得那麼慘,再俊美的臉也迷惑不了她。她手腳並用,在他身上一陣亂蹬,完全顧不上什麼形象:“你不是把她交給郡主身邊的嬤嬤了?她一定給彩雲用刑了!”

不知是不是夜裏抱得多了,無論她如何折騰,變換姿勢,謝淮都能準確熟練地將她重新牢牢抓回懷中,令她動彈不得。

“郡主不是那種人。”謝淮嘆了口氣。

“對!郡主不是那種人!”蘇怡言氣笑了,從他懷中探出腦袋,衝他冷笑。

謝淮垂下眼眸,一向溫順無比的妻子正仰着頭,一雙漆亮的杏眸憤怒地瞪着他。她在他懷中張牙舞爪,像極了一只炸毛的小獸,虛張聲勢,卻沒有太多的攻擊性,看着讓人更想揉進懷中好好欺負一番。

心底瞬間柔軟下去,他靜靜注視着她,眼底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愫。

“陰陽怪氣。”

謝淮脣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擡手將她的腦袋按回自己懷裏,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別亂動了。”

忽然,他目光一凝。

妻子髮髻後的那支每日戴着的紅瑪瑙簪子不見了……

蘇怡言只在他懷中怔愣了片刻。

若是平日謝淮肯這般好聲好氣地哄她,蘇怡言早就沒骨氣地妥協了,可此刻她耳邊還不斷迴盪着來時在院門口聽到的那一聲慘叫。她不敢想象再這般耽擱下去,彩雲會多遭多少罪。

蘇怡言不知謝淮一個文官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身體被他有力的臂膀緊緊禁錮着,情急之下,她狠狠一口咬向他的手。

謝淮沒有躲避,任憑她咬着,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很快,一股鐵鏽味在蘇怡言口中瀰漫開。蘇怡言猛然清醒,她一時衝動咬傷了謝淮,這個目前她還得依靠着的,她名義上的夫君。

“解氣了?”謝淮勾了勾脣。

蘇怡言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自覺地鬆了口。

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她方才竟然看到謝淮——笑——了——?

謝淮伸手過來,修長的手指抹掉她脣邊的一點殷紅:“……咬在骨頭上,牙不嫌硌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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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沒有蘇怡言想象中的震怒,甚至連一絲不悅也沒有,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乎有光點沉浮其中。

她沒吭聲,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虎口處。

殷紅色的血跡,一點一點從傷口滲出。

蘇怡言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明明受傷的是他,他卻問自己牙疼不疼。

今日的謝淮,她有些捉摸不透。

“髮簪呢?”謝淮突然開口。

蘇怡言表情一僵,那樣一只簡陋的髮簪,真是難爲他還記得:“不小心丟了。”

她撒了謊,一勞永逸。

她不想去解釋爲何每日佩戴的髮簪突然就不戴了,太過難堪。

謝淮眉眼舒展開:“無妨,想要什麼樣的?”

這是要再送她一支的意思。

謝淮一寸一寸撫摸着她的髮鬢,動作輕柔;

蘇怡言心裏想着的卻是,前幾日,他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將那套翡翠頭面爲他心尖上的女子戴上,那雙修長分明的手是否也如這般柔情地穿梭在另一個女人的發間……

“什麼都不想要。”

她想要的,他已經給了別人。

謝淮忽然停住了腳步。

“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