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溪知道他人脈廣之後，有點事就都要請他去辦，他可真是忙裏抽空累到不行。
他哪裏是什麼醫師啊，都變成跑腿的了。
不過誰讓蘇月溪給的多……
“行了，薛醫師你辛苦了，繼續去忙別的吧。”蘇月溪淺淺一笑，知道薛醫師也就是隨便一說，倒也沒有真的抱怨。
薛醫師擡起頭，看到面目全非的顧經賦愣了下，疑惑了眨了眨眼，倒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蘇月溪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衣袖下，顧經賦攥緊了拳頭，聽到薛醫師要給母妃製藥，他的眼圈再次紅了。
他顧不得哭，連忙上前一步抓住了另外一位老者的手，略微有些激動。
“夫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辭去夫子一職，告老還鄉了嗎？”
後治先生是他兒時的夫子，學問極高，是當年父王好不容易給他請進府裏的，只是因爲他厭學，夫子被他氣跑了。
爲此，他爹還把他狠狠打了一頓，揍的他皮開肉綻的，不過他依然脾氣死犟不知悔改。
“你是？”被薛醫師帶來的後治先生怔住，瞧着眼前臉蛋紅腫，連真面目都看不出來的少年有些眼熟。
“夫子，我是顧經賦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後治先生這才反應過來，上下掃了顧經賦一眼，哭笑不得。
“原來是小世子，小世子當年天賦極佳，就是不願用功去讀書，不知在老夫走後，可有什麼變化？”
說到這個，後治先生還是有些可惜的。
他這人向來珍惜好苗子，也願意去教這些好苗子。
可兒時的顧經賦只想着玩，他無法便只能主動告辭，在之後沒過幾年便告老還鄉了。
顧經賦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他，他羞澀的撓了撓頭，“夫子別說笑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愚笨，哪裏能得夫子一句誇讚，就是因爲知道，所以後來也就一直沒有好好學習。”
後治先生蹙眉，一身書卷氣質中帶着威嚴，“是誰說你愚笨的？你可是老夫看上的學生，難不成還有人敢質疑老夫的眼光？”
後治先生在皇城之中，門生無數，其中不乏一些能夠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高官。
這樣博學多才的夫子，誰敢質疑他？
顧經賦抓着後治先生的手微微一緊，有些不知所措，後治先生髮起火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威厲嚇人，他哆哆嗦嗦道，“是、是蘇憐心這樣跟我說的……”
“蘇憐心？”
後治先生眉頭蹙的更深，足以夾死一只蒼蠅。
“你說的蘇憐心，不會是蘇國公府那位蠢笨如豬的二小姐吧？”後治先生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道。
“啊？”顧經賦蒙了。
堂嫂說蘇憐心蠢笨就算了，就連他的夫子也說蘇憐心蠢笨？
看着後治先生眼中的嫌棄，顧經賦吶吶道，“是她，可是夫子，蘇憐心告訴我她學什麼都一遍就會了啊，那些背書的事更是一目十行，倒背如流，而我至少要學三遍才能全部記下，她怎麼可能會比我還差呢。”
他這十年聽到的可不是這個答案。
“你居然說你學三遍，就能把所有內容都記住稱之爲差？”後治先生瞪了傻不愣登的顧經賦一眼，“那叫蘇憐心的學一篇文章，學五十遍都不能完全領悟的愚不可及的呆瓜，拿什麼東西來和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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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五十遍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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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被夫子罵做呆瓜？
顧經賦呆了，他的精神認知被完全顛覆，浮浮沉沉的一時找不着北，“夫子，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後治先生冷哼了一聲，甩開衣袍傲然道，“因爲老夫在教你的時候，就被那蘇國公同時找上了門，你當時鬧得很，我雖還沒走，但也料到會自動辭退，懷着一顆可惜的心，便答應上門先測試一下蘇憐心的天賦，結果那孩子愚笨不堪，慘不忍睹……”
後治先生滿臉的嫌棄，他教書育人多年，從未見過這般笨蛋。
“老夫從來只收天分高的孩子，當時老夫就嚴厲拒絕了蘇國公，蘇國公卻說只要老夫肯教，他女兒便能吃十倍的苦，絕不會讓老夫失望，老夫便告訴了他一句，除非蘇憐心能夠超越了小世子你，才有可能成爲我的學生。”
“……”
似驚雷在耳邊轟鳴，顧經賦震驚的臉色慘白，他一把鬆開後治先生的手，踉蹌着向後退去，大腿重重的撞擊在桌角上，刺人的疼痛瀰漫全身，可他的心卻是一瞬間長滿雜草，荒蕪且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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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後治先生只會收我這種天分優異的學生，你與其被後治先生罵作蠢貨，不如先下手爲強把後治先生踢走。”
“小世子，你天分不行，就別在找其他夫子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夫子在後面說你什麼壞話呢，他們一向討厭學習差的學生，只是忍着你小世子的身份不敢發作罷了。”
“小世子，你就堅持說你不要學習，你父王母妃不會拿你怎樣的，畢竟你可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你做什麼選擇都是對的。”
“小世子，你放心，那後治先生雖說極度想收我爲學生，可他看不上你，那我也就不要他來教，我已經決定好進國子監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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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相暴露，曾經所有的笑話化爲了一個巴掌，狠狠一下扇在顧經賦臉上。
“爲什麼，爲什麼……”
顧經賦被扇的一陣頭暈目眩，悲鳴大叫。
雙腿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膝蓋骨發出了咔嚓碎裂聲，他感覺不到痛，捂着胸口氣急攻心，噴出一大口血，身形一歪就要暈倒過去。
“小世子……”後治先生嚇了一跳。
不等他上前，蘇月溪先一步走到顧經賦面前，背對着後治先生將一顆白色藥丸子塞入顧經賦嘴裏，顧經賦這才悠悠轉醒。
他雙眼猩紅，紅的滴血，心臟似在被人狠狠碾碎，疼的撕心裂肺，萬念俱灰。
他悲痛大哭，絕望的嘶吼道，“堂嫂，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樣騙我……”
每一聲痛吼，就像是鐘鳴聲敲打耳畔，震耳欲聾，肝腸寸斷。
那個他愛慕了十年的神女，發誓爲了等她而終身不娶，卻在他六歲那年就鋪下了驚天大謊……
而他又是差點因爲這誤導害死了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