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親王妃摸着小糰子腦袋的手頓了頓，擡頭苦笑，“阿珍，皇上對兩家親兄弟無情無義，你比誰都體會深刻，我和王爺在世，還能護着賦兒無憂無慮，一但我們逝世，水親王府在無人撐腰，賦兒也沒有自保能力，他該怎麼辦？”
她不求水親王府扶搖直上，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能安於現狀，只爲了她的兒子不用哪天會淪落街頭，甚至威脅性命。
“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啊……”水親王妃哀傷的閉了閉眼。
雪老夫人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攥緊了拳頭，想到了這些年來珩王府是怎麼被外人欺辱，她又是怎麼絕望的跪倒在宮中，而皇上無動於衷。
那些灰暗的日子，要不是還有珩兒在，還有小云朵陪着，還有她對哥哥嫂嫂的承諾，她早就支撐不住隨他們而去。
偌大的水親王府，聽起來高不可攀，實則不過是籠子裏的小白鼠……
水親王妃睜開眼，自顧自的繼續道，“這麼一比較珩王府其實比水親王府好多了，至少珩兒娶了妻子，還擁有了這麼可愛的小云朵，反觀我……”
水親王妃只能苦笑，深深的吞下那口苦水。
她溫柔的摸了摸顧雲朵頭上扎着的兩個可愛小啾啾，滿眼都是羨慕的光芒。
“我不知給賦兒介紹了多少好人家的閨女，那逆子一個都不要就算了，還一心撲在蘇憐心的身上，發誓爲蘇憐心終身不娶……”說到這裏，水親王妃氣的臉色發白，握拳放在嘴邊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蘇憐心早就爲人妻多年，水經賦這個死腦筋的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麼毒，癡心不悔。
要是水親王府能夠血脈延續，她也根本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險自己去生，趁還活着好好培養孫子或者孫女便是。
只是不知……她還能否有幸，等到有那麼一天！
一旁，蘇月溪漫不經心的聽着雪老夫人和水親王妃說話，聽到此，眼珠子動了動，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水經賦被白蓮花騙得團團轉，中毒至深，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蘇月溪擡頭看了眼水親王妃，水親王妃五官精緻，即便到了這個年紀，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
只是現在，她氣色極差，一白一黑，額頭眼角生出一條條明顯的皺紋，那雙如水溫柔的雙眸裏帶着深深的哀傷和一絲消極。
蘇月溪屈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心底產生了一個想法。
“王妃，喝藥了。”
這時，丫鬟端上了滿滿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那藥比墨汁還黑，散發着一股極其詭異難聞的氣味，雪老夫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皺眉緊皺。
她這些年雖也一直在用藥，但也從未用過這種看起來就很難吃的。
然而水親王妃卻是淡定的接過，面上古井無波，就着碗口準備一口氣喝下去。
“王妃……”
“啪……”
雪老夫人剛想說點什麼，蘇月溪突然起身，手擋在碗口，隔開水親王妃的嘴，趁着水親王妃沒反應過來，將碗奪下，湯汁晃動，翻了一點在手背上。
水親王妃蒙了，愣怔的看向蘇月溪，“珩王妃……”
她沒料到這位珩王妃竟是這般魯莽的女子，一時不知該斥責還是怎麼才好。
“蘇月溪，這是王妃的選擇，我們沒有權利阻止。”雪老夫人稍微愣了下，很快回過神來無奈道。
她也很想阻止水親王妃，但是如今的局面，根本就是條死路。
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堅持走下去。
蘇月溪冷冷的掃了碗裏的湯汁一眼，擡起頭時，神情冰寒刺骨，“王妃，這藥有問題，哪裏是什麼坐胎藥，根本就是避子湯！”
避……
避子湯？
“怎麼會？這藥是王爺特地找御醫專門配置的。”水親王妃嚇得站起身，放下了小糰子，眼前陣陣發黑。
她雖從未接觸過避子湯這種東西，但也知道避子湯的狠毒。
後宮之中，存在最多，多的是后妃被陷害服用了避子湯後，落下病根，終生不孕。
她、她已經服用了三個月之多了啊，如若真像蘇月溪所說，那她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
“快，快把王爺喊來。”水親王妃腦袋一陣眩暈，踉蹌着向後倒去。
雪老夫人和那位叫封梓琬的表妹尖叫聲同時響起，一手一個扶住了水親王妃……
“怎麼回事？嫣兒，你怎麼了？”
兵荒馬亂間，說曹操曹操到，那去請人的丫鬟差點迎面撞上跨步而來的水親王爺。
看到王爺發怒，留下的丫鬟侍女急急跪倒在地。
水親王爺三兩步走到王妃身邊，不客氣的將封梓琬擠開，連忙將暈頭轉向的王妃抱入懷裏，餘光瞥見那一碗被蘇月溪放下的黑乎乎湯汁，大怒。
“給本王把這破藥倒了，本王三番五次勸阻你，不要吃藥傷害身子，偌大的王府還不需要你一個婦道人家來生孩子頂住，你就是不聽！”
突如其來的慌亂，把堂堂最老實最好說話的親王都惹怒了。
水親王爺那是出了名的疼愛妻子，即便他在不樂意，只要水親王妃一個瞪眼，就全都化爲繞指柔，只能遂了嬌妻的願。
水親王妃回過神來，眼眶發紅，抓緊了王爺的衣襟，“王、王爺，珩王妃說那藥有問題，不是坐胎藥而是避子湯。”
水親王妃喉口哽咽，手指顫抖，緊張在說不出多餘的字來。
在氣頭上的王爺剛想怒斥蘇月溪胡說八道，但一向謹慎小心的性子一下子讓他平靜下來，他擡眸看向蘇月溪，皺眉問道，“珩王妃，這藥是本王親自找御醫配置，不可能會出錯，但你卻說它是避子湯，這是何意？”
蘇月溪勾脣冷笑，目光輕輕的掃過站那不動的封梓琬一眼，若有所思。
“王爺自然不會加害王妃，但卻無法避免這後院之中有人心思齷蹉……”
這話一出，水親王爺和王妃紛紛變臉。
蘇月溪繼續道，“這樣吧，我跟那薛醫師關係極好，我這就派人去把薛醫師找來驗一驗這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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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溪說完，指派了小怡立馬去請薛醫師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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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去把王妃院子裏所有的丫鬟和侍女一併帶來，本王要徹查此事！”水親王爺震怒道。
水親王爺不知蘇月溪是如何看出藥湯有問題的，但這種事發生在他最愛的女人身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蘇月溪漫不經心的牽過小糰子的手，坐到了緊張的雪老夫人身邊，握了握雪老夫人手無聲安慰，這才看向水親王爺道，“不用了，兇手就在這待客廳裏，一切等薛醫師查驗之後再說。”
這話一出，在場的十幾多名丫鬟和侍女紛紛面面相覷，心顫不已。
“蘇月溪，你怎麼看出來的？”雪老夫人忍不住出聲詢問。
雪老夫人是相信蘇月溪的。
經歷過這麼多事後，她深知蘇月溪的聰明程度。
蘇月溪勾脣神祕一笑，“雪姑姑不着急，等會你就知道了。”
聽到蘇月溪的話，水親王爺和王妃兩人也沉默了下來。
半晌，水親王爺忍不住瞪了懷裏的人兒一眼，見她軟趴趴的滿臉都是疲憊，心疼的要死，“你說你，讓本王說你什麼好，都跟你說了不要你在生個孩子，不要折騰自己的身子，在本王死之前，定然會想盡辦法安排好賦兒，你就是在那獨自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