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眉心擰着。
昭敏見他一直沒有答覆，不由得又追問了一句，“尊主，您覺得呢？”
蒼冥長長呼出一口氣來，低聲道，“需要一個契機。”
昭敏原本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蒼冥的臉色並不好看，只能忍住了。
昭敏心說，契機契機，能有什麼契機？卓施然就是死過一次了那腦子也沒死絕！比猴兒還精！
能等到什麼合適的契機？等到封炎來了那就更是什麼都不用想了！
昭敏心裏這麼悲觀地想着，但沒有想到，契機竟然很快就來了。
“看你今天吃得不多。”卓施然將一碟子點心推到昭敏面前，“是不合口味？”
昭敏回過神來看着她，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多謝小姐，就是這裏天寒地凍，我不太適應，所以胃口不太好呢。”
“哦……”卓施然應了一聲，尾音略略拖長些許，聽起來有些懶洋洋的漫不經心。
昭敏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問卓施然一句，她究竟打算什麼時候跟他們走，什麼時候離開這苦寒之地？
還沒開口呢，就看到卓施然臉上原本還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表情，似乎有些變了。
那是一種很細微的，很微妙的變化。
但昭敏卻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她問道，“小姐怎麼了？”
“無事，就只是……”卓施然無法形容剛才那一瞬間，某種熟悉的感覺。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由何而來的奇怪感覺。
也沒打算對昭敏多解釋什麼。
但哪裏知道，很快，就有兩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過來。
原本，第一反應是小聶。
小聶一直跟着她，偶爾也會去接濟一下曾經的夥伴們。
但很快，卓施然就知道，不是小聶。
小聶不會讓她有這種和剛才如出一轍的，某種熟悉的感覺。
小聶也不會像這樣，用這樣複雜的目光看着她。
卓施然對上了那張玉雪可愛的小臉上，那雙黑亮澄澈，卻目光復雜的眼睛。
非常漂亮的眼睛。
直勾勾的，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很莫名的，卓施然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沒有這種感覺。
但此刻，心臟的跳動，似乎有些亂了方寸。
甚至沒有交流，就只是這樣對視了一眼而已。
我這是……怎麼回事？
“小姐認識這孩子？”昭敏也看到了這孩子，眉心皺了皺，只覺得這小孩兒有點眼熟。
但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爲什麼會覺得眼熟。
畢竟從理智上來思考，也不會覺得封炎那個瘋子，會讓這麼點大的孩子自己來找娘。
再加上卓施然之前一直在救濟鏡城的那些小孩兒，昭敏很自然地就往這個方向想了。
“啊，嗯……”卓施然定定看着這個小孩兒。
他站得離她有些距離，算不上太遠，但這個距離，莫名就讓人覺出幾分小心翼翼的意味來似的……
卓施然看着他那想要靠近又怯怯然的樣子。
莫名有些不忍，於是朝他招了招手。
看到她招手，他那雙黑亮澄澈的眸子裏，很明顯的目光閃亮了一下。
那一下彷彿又觸動到了卓施然的心裏。
然後就看到小男孩兒朝身後看了看，他身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也探出頭來。
眼睛眨巴眨巴着，目光充滿着新奇。
兩個孩子就手牽手朝着她這邊走過來。
小女娃湊到男孩兒耳邊輕輕說了句，“少爺哥哥，原來你說得是真的哎，你娘長得真的好好看！好好看！”
她聲音很小，又隔着這些距離，所以昭敏聽不到，她只看到兩個不知道……可能又是什麼卓施然接濟過的小孩子找來了。
昭敏心裏還有些不耐煩，她沒有注意到，坐在旁邊的卓施然，在這一瞬，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昭敏聽不到，但卓施然能夠聽到，那小女娃剛才那些話裏，她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但是串聯起來，卻好像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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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卓施然有片刻的怔忪，整個人都好像懵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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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就回過勁兒來，沒辦法，不回過勁兒來都不行，腦子裏實在是吵得厲害。
要不是這幾天被那個蒼冥和這個昭敏一直纏着，卓施然早就想趕緊和這些個時不時會在她腦子裏開會的傢伙給算算了。
沒想到此刻，竟是腦子裏這些吵吵鬧鬧的傢伙，給了她答案。
“這是主人的孩子嗎？”
“都這麼大了？！”
“當初還是個肚子裏的球啊！”
“是男球還是女球？”
“你傻啊，沒聽到剛那女娃對男娃說，咱們主人是他的娘嗎？”
“原來是男球……”
卓施然只想忍無可忍的大聲怒吼，你們才是球呢！
轉眼間，兩個孩子已經手牽手到了她面前。
“你……”男孩目光有些忐忑，卻很認真地看着她，好一會兒都開不了口。
還不等他說完，昭敏在一旁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臉上掛着個假笑，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再讓小二上一份飯菜，你們到旁邊桌吃吧。”
宋小草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一聽到昭敏這話，就撅了嘴，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能夠非常敏銳地從別人的語氣裏，聽出對方的喜惡來。
宋小草當然能聽出這個女人語氣裏的不耐。
宋小草從小跟着封炎，雖說她只是奶孃的孩子，但是從小也沒受過什麼委屈，沒過過什麼苦日子。
於是聽了這話，當即就想開口。
而他自幼就少年老成，穩重得很。
很快就覺察出來了一些不太對勁，倒不是從中推斷出了究竟是什麼不對勁。
只不過是因爲，他經常會有這樣的預感。
而這樣的預感通常都不會出錯。
所以他伸手按了宋小草一下，制止了她準備開口的打算。
宋小草雖然是那麼個性子，但是從小就最是聽他的。
於是鼓了鼓腮幫子，什麼都沒說，憋住了。
卓施然側目看了昭敏一眼，目光裏似是沒有什麼溫度。
昭敏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表情不由得有些訕訕的。
她這兩天因爲心急則亂，有時候其實不太能顧得上對卓施然的態度完美保持。
而且她覺得現在的卓施然，一張白紙似的，雖說不是傻子，但的確有些木訥的感覺。
也不像是會生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