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讓姜鯉坐在牀邊，又看了一眼阿影，聲音有些低：“阿影！”
阿影鬆開手，看了一眼姜鯉，應下。
她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沈晏正拿着絲帕幫姜鯉擦腳，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對待稀有的珍寶。
他臉上的笑很溫柔，是她生命裏的光。
阿影抿脣，眼睛裏掠過一絲敵意，擡腳走了出去，姜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鯉鯉，記得穿鞋。”
沒聽見姜鯉回答，沈晏擡眼看過去，發現她盯着門外，也跟着看了一眼，問道：“在看什麼？”
姜鯉回頭看向沈晏，小臉上帶着迷茫無辜的神情：“沈晏，阿影姐姐真的不喜歡我。”
“沒有，鯉鯉這麼乖，阿影怎麼會不喜歡？”
姜鯉搖了搖頭，音色有些低：“我都看見了，她不高興。沈晏，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也不懂，還讓你照顧，而且我答應了保護你，沒有做到，阿影姐姐是不是覺得我又麻煩又說話不算數？”
“我醒過來沒有看見你，還以爲你出事了。”
沈晏擡眼，姜鯉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睛裏似乎有淚花，小姑娘看起來確實有些難過。
沈晏的喉嚨動了動，隱去情緒，寬慰姜鯉：“我沒事，鯉鯉把我保護的很好，阿影只是擔心我，沒有不喜歡鯉鯉。”
“真的嗎？”
“嗯，鯉鯉救了我，所以我沒有受傷，是不是？”
車子爆炸前，姜鯉聽見了炸彈計時器的滴答聲，雖然驚訝於她敏銳的聽覺，但沈晏選擇相信她，所以在第一時間就跳了車。
姜鯉小小的瘦弱的身子擋在了他前面，像是獨屬於他的救世主一樣。
他身上只是有些輕微的擦傷，姜鯉卻暈了過去，受了傷。
那一刻，他有些震撼。
可惜，這種情緒只有一瞬間。
抿了抿脣邊，沈晏臉上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摸了摸姜鯉的頭，轉移了話題：“傷口疼的厲害嗎？”
姜鯉點頭，又對着胳膊吹了兩口氣，有些苦惱：“護士姐姐說吹吹就不疼了，可我吹不到。”
沈晏心下明白她說的護士姐姐應該是精神病院的人。
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哄小孩一樣：“那我幫鯉鯉吹一吹好不好？”
姜鯉點頭。
沈晏低垂着眉眼，碎髮垂落，把光切割成幾份，光影幢幢（chuáng），他小心翼翼的吹着傷口的地方，彷彿把她當做稀世珍寶。
姜鯉面上一派無辜，心裏算盤噼啪響。
她快速的勾了勾脣角，湊過去親了一口沈晏的臉頰，沈晏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她，意味不明。
姜鯉卻無辜又單純，小奶音軟糯糯的，卻沒有什麼起伏，彷彿只是在敘述一句話：“沈晏，謝謝你，我最愛你了。”
沈晏的眼睛裏劃過一抹光，問道：“鯉鯉這是從哪兒學的？”
眨了眨眼睛，姜鯉開口：“我看見護士姐姐就是這麼做的，那個人很高興。”
沈晏：“……”
他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鯉鯉，這樣的動作不能隨便對別人做，知道嗎？”
“你也不行嗎？”
沈晏：“……”
他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這時，阿影拿來了姜鯉的鞋，打破了這尷尬的處境。
與此同時，還帶來了沈宗海的電話。
阿影把鞋子扔在姜鯉腳下，恭敬的伸手，把手機遞給沈晏：“小少爺，先生打來的。”
沈晏伸手接了過去，有些氣弱：“爸爸不用擔心，我沒事。”
“嗯，那就好，你若是死了，這項目就要出亂子了。”
聽見他說的話，沈晏勾脣，眼裏都是諷刺。
沈宗海關心的只是他給自己帶來的人脈和資源，從未關心他的生死。
他垂着眼睛，睫毛輕顫，像是棲息在葉子上的蝴蝶，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很溫柔，又有些可憐。
“嗯，爸爸放心，我不會給沈家帶來麻煩。”
“嗯，你一向懂事有分寸，爸爸很欣慰。”
兩句誇獎的話，沈宗海說的像是官方套話，不帶任何感情。
沈晏應下：“對外，希望爸爸說我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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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海沉默了兩秒鐘，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吐出菸圈，囑咐了幾句：“做事情多想想，不要惹麻煩，沈家好不容易才走到這個地步，不能因爲你而遭殃。”
“我知道了爸爸。”
那邊掛了電話。
沈晏抿着脣角低頭，額前的碎髮垂下來，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手機屏幕，他的模樣看起來失落低沉，像是一只惹人憐愛的大狗。
阿影忍不住上前半步，還沒說話，姜鯉忽然伸手拍了拍沈晏的頭頂，還順着頭髮擼了幾下，笨拙的哄着他：“沈晏，沒事的，還有我，我會陪着你，保護你的。”
沈晏的手一頓，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她，勾脣笑道：“鯉鯉這也是跟護士姐姐學的？”
姜鯉搖頭：“你。”
沈晏的神情有瞬間僵滯，隨後想到自己會拍她的頭，摸她的頭髮，便也不奇怪了，垂着眼睛笑了笑，擡手覆上姜鯉的手，動了動自己的腦袋，蹭着她的手心，嗓音輕慢溫柔，帶了幾分笑意：“嗯，鯉鯉可要保護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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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鯉鄭重其事的點頭，兩個人的氣氛溫馨又璦昧，唯有旁邊的阿影，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方合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擡手敲了敲房門才走進來。
“小少爺，已經按照您說的吩咐下去了，就說您身受重傷，閉門謝客。”
“嗯。”
沈晏側頭，看見姜鯉打了一個呵欠，還揉了揉眼睛，開口問道：“困嗎？”
姜鯉點了點頭，黑亮的眼睛裏瀰漫着一層水霧，看起來越發乖巧，乖的惹人心憐。
“嗯，那睡吧。”他擡眼看向阿影：“拿一塊溼毛巾過來。”
阿影轉身去了浴室，打溼了毛巾。
沈晏拿着毛巾擦了擦姜鯉髒污的小臉，伺候的周到又仔細，他低着頭：“你們先出去吧。”
“是。”
方合轉身要離開，看阿影站在原地沒動，小聲提醒了一下，阿影才轉身和他一起走出去。
下午四點半的光景，房間里拉了窗簾，有些昏暗，牀頭燈亮着，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一室的溫馨平靜。
姜鯉的右胳膊下墊着被子，睡得很熟，臉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粉，像是初開的菡萏。
沈晏半躺在旁邊，藉着燈光翻看着南郊的項目報告書，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姜鯉，無聲的笑：小孩就是好哄。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拿着報告書朝着房間外面走去，直到關上房門，姜鯉的眼睛才倏地睜開來，隱約能聽見門口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