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掃了眼附近的下人。
戲做的足夠多了。
程南枝藉口這院子還有不少地方下人們收拾打掃，屏退下人們到外面，讓他們各自各忙差事，只剩下她和倚在牀邊的兩個人。
沒有外人後，靜珠竟然直接起身跪在了程南枝面前，深深俯身磕頭，開口再不似先前膽怯，反而鏗將有力。
“多謝夫人給奴婢這個報仇的機會！”
程南枝落座，定定的打量着地上的女子，片刻後道：“你可明白，一旦走上這條路，你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往前更是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可能跌的粉身碎骨。如此，你不後悔嗎？”
聽到這話，女子猛地擡頭，眼底是驚人的恨意。
“奴婢不後悔！若說後悔，奴婢只恨當初沒能提早看清楚葉如月是那樣一個心狠手辣、過河拆橋的踐人！”
“若不是她，奴婢也不會險些死了，明明奴婢事事都爲她考量，一心爲着她好，可她竟然絲毫不念舊情的推我當她的替罪羊，還冷眼旁觀着我被大人打死，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如果葉如月在這兒，定會大吃一驚。
因爲這女子憤恨的聲音像極了先前被杖責丟至亂葬崗的春雨！
事實上她也確實是！
程南枝讓人找過鄺大夫，前腳春雨被丟去了亂葬崗，後腳鄺大夫的孫兒就去尋了。
程南枝可沒有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德，她救了春雨就是要她報恩的，因此便讓人轉告鄺大夫，等春雨痊癒後，就可以讓春雨知道是她做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春雨的恨意遠超她的想象，她無比渴望能夠報仇，爲此不惜鋌而走險，央求鄺大夫給她用猛藥，只求能夠儘快行動自如。
鄺大夫在這上面做不了主，就來問過她的意思。
程南枝想了想，點頭了，叫鄺大夫如實告知春雨是她救的，還叫春雨曉得鄺大夫能夠給人改頭換面，問春雨願不願意被她安排入府到趙燁身邊伺候。
這是春雨目前爲止唯一能接觸到的報仇機會，春雨毫不猶豫答應了，還真的生忍下足半個月的削皮斷骨之折磨，最後有了這張與葉如月肖似的臉。
爲了能夠回到趙府，春雨這一個月過的可謂是痛不欲生。
而且別看她現在瞧起來好生生的，實際內里根本沒有痊癒，身子骨還弱的很，如果折騰過度，活不了多久。
程南枝雖然也想報復趙燁和葉如月，卻無法真的不顧春雨的性命，因此，她要最後確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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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留在府中，你步步維艱，固然能夠報仇，可你恐怕也壽命堪憂，你當真不後悔嗎？若你現在還有退意，我可以想辦法讓你走，換其他人來。”
“但若你留下了，從今往後，你的一言一行都要聽我的，我只能保證讓你大仇得報，儘量護你，卻無法真保你一定能活下去。”
春雨沒有絲毫懷疑：“奴婢不走！夫人，是您救了奴婢一命，奴婢願聽您差遣！只要能報仇，奴婢死而無憾！”
“好。那從現在起，你沒有退路了。”
程南枝垂眼瞧着她，“外人面前，你我不必太熟絡和睦。你目前要做的，也只一件，盡力模仿葉如月的一舉一動，取代在趙燁心中葉如月的位置，讓趙燁對葉如月厭煩。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等時機成熟，我會讓你親手殺了葉如月報仇。至於趙燁——”
她語氣驟冷，“趙燁的人頭，是我的。”
春雨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的道：“夫人，您早就發現了大人和葉如月有私情，所以才恨他們的，是嗎？一直以來葉如月受挫的那些……也是您做的嗎？”
“春雨，你死過一遭，更應該明白，知道的越少，活着的可能越大。”程南枝淡淡道。
春雨立馬低下頭應是。
“行了，我該回去了。”程南枝這時起身，“稍後，我會讓人給你找幾個下人過來伺候你。其中叫竹菱的丫頭是我身邊信得過的，你有什麼想傳給我的話，通過她告知即可。”
“當然老夫人他們不知道竹菱是我的人，你放心用。另外老夫人對你有芥蒂，肯定也會安插人手在你身邊監視你，所以你行事要注意些。”
春雨一聽自己在這院子總算不是孤身一人，有可以信的人，鬆了口氣，感激的道謝。
程南枝擺擺手出去。
開門的剎那，春雨暗擰大腿，逼自己落淚委屈的低下頭。
外面的下人聽到動靜紛紛看來，見程南枝出來了，又隱晦的看向後面，看到春雨那般樣子跪在地上，他們瞭然大悟般收回目光，趕緊低頭繼續忙。
程南枝也沒有多留，帶着人回了觀棠院。
而這裏的消息也被傳到了壽安堂。
“老夫人，”張嬤嬤聽下人說了，快步進去報，“夫人倒是裝的一副賢惠模樣，不光請了鄺大夫屈尊降貴給靜珠診治，該叫身邊丫鬟拿了上好上藥去，可是一和靜珠單獨相處，就暴露了！”
“那邊的下人說，夫人走後，他們瞧見靜珠跪在地上，還哭個不停呢，明顯是被夫人關起門來狠狠斥了一頓！後面有下人進去問靜珠怎麼樣，靜珠還慌里慌張的說什麼都沒有，夫人對她極好。這誰信呢！”
趙老夫人聽到這兒，滿意的放下心來。
程南枝對靜珠不滿，便宜的就是她了。
等葉如月出了府，趙燁心裏也沒葉如月了，她就借程南枝的手除去靜珠，再捏住這個錯問責程南枝，有利的只會是他們趙家！
趙老夫人心情好起來，道：“她既做了姨娘，身邊也不能缺人伺候。去，從我院子裏找兩個機靈的送過去給她用。”
“是。”張嬤嬤笑應道。
觀棠院裏，程南枝回去後見到的就是青黛和見蘭。蓮若去府外請鄺大夫了，還沒有回來。
“小姐，方才來拿藥的下人一說是您指來的，奴婢立馬回過神來了，拿了庫房裏最好的那兩瓶叫人送過去，保準面上沒人挑的出什麼！”見蘭笑着道。
面子上工夫做的越足，趙老夫人那兒就越不信，情況對她們也就越好。
程南枝坐下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今早的事，你們兩個做的都極好，小姐我可要給你們好好記上一功。這樣，你們三個這月的月銀都翻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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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做的不算什麼，還得是小姐您運籌帷幄！”青黛捏捏程南枝的肩膀，毫不吝嗇馬屁：“小姐您真的太厲害了！任他們怎麼想都想不到，靜珠竟然會是春雨！大人這回可是在身邊留了條要命的毒蛇！”
見蘭聽到春雨，有些不忍：“只是這樣一來，春雨的身子真是……唉，希望那些傷藥能夠幫幫她吧。”
送上好傷藥固然是她們的算計，但也是一份私心。
“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如何，就順其自然吧。”程南枝轉而問，“竹菱呢？送過去了嗎？”
青黛點點頭：“小姐放心，奴婢已經安排好了。送丫鬟過去走的是管家的安排，一共挑了三個，竹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再者這竹菱也不是從我們院子裏出去的，不會有人懷疑到咱們這兒的。”
竹菱確實不是觀棠院的，而是府中底層的粗使丫鬟，才進府沒兩年。
程南枝在確定要做的事時就打定主意要往春雨身邊塞個眼線，也就是那時開始在府中下人們留意合適的。
竹菱身家清白，人本分沒心眼，又有親人，家中缺錢，正合了程南枝的意。
“如今萬事俱備，我就且看着，葉如月會做出怎樣的蠢事來了。”程南枝扯了扯脣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