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薇第一次到大梁的國都宴城。
這一路走得實在驚心動魄,讓她的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
莫斯哥哥告訴她,牢車裏那個面白無鬚的老人,是得罪了紹安哥哥才下了大獄,押往京城待罪。
月薇便問他,“若只是得罪了紹安哥哥,那沿途爲何有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
來刺殺的、下毒的……
一波又一波。
直到臨近京城,那烏泱泱黑雲般的禁軍將隊伍包圍後,刺殺的人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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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特勒沒有回答,只摸着月薇的頭,說了一句,“快到了。”
是啊,她已經看到了京城那高大巍峨的城牆,像一座筆直的山,在晴天烈日下,將這片天空下的土地,隔成了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們從北面來,自然從北城門進了京。
月薇從沒見過這麼高大的城門、這麼寬的路。
隊伍距京城五里路的時候,就打開了全副儀仗,最前面的旌旗遮雲蔽日,槍戟如林,天使車駕在前,西緹特勒車駕在中間,囚車在後,兩邊是兩人一排、手持長戟威風凜凜的禁軍。
進出城門的百姓被官兵趕到了兩邊,好奇又畏懼地看着聲勢浩大的隊伍。
在他們的注視下,車隊緩緩走過高大的城門,像大象腳下踟躕而行的螞蟻。
過了外城,進入內城,街道兩邊一下子繁華熱鬧起來。
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還有趁機擺攤賣零食的小販。百姓身後,是鱗次櫛比的房屋,成排成行、整齊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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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窗口裏全是影影綽綽的人,路邊小攤旁的店家也停止了吆喝,目光隨着隊伍,從北往南、從西往東。
在走到一處三岔路口,隊伍一分爲三:一隊押着囚車去了大理寺昭獄,一隊帶着莫斯和月薇去了鴻臚寺的官驛,趙弗則回宮去復旨。
鴻臚寺卿和禮部尚書率領衆官員親自在門外迎接,給足了遠道而來的客人禮遇。
莫斯特勒下了馬車與衆人寒暄,載着月薇的馬車一直駛入官驛,過了兩道門,才緩緩停了下來。
月薇依着雲州那位看起來很嚴厲的嬤嬤的教導,戴着頭紗下了車。
她低眉垂目跟着指引的嬤嬤,坐上一頂四人擡的小輦,順着一條小巷,一直往北,又拐過幾道彎,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院門看着不大,內裏卻另有乾坤。
進了門,迎面一道石影壁。拐過影壁,入目一片乾淨寬敞的院落。
月薇只略略擡眼打量了幾眼,就被嬤嬤領着,順着遊廊、過了兩道穿堂,到了後院。
後院與前院差不多,只多了一些花卉和綠植,鬱鬱蔥蔥的,很有一番生機。
順着精描細刻的紅柱遊廊,走到正房,門口站着數位穿着清一色淺粉窄袖襦裳、月白裙子的侍女。
侍女打了簾子,引月薇前來的嬤嬤客氣地請了她進屋。
入了座,嬤嬤站在堂下束手而立,笑道:“郡主且先稍事休息,這處院子是攝政王命鴻臚寺卿張大人爲特勒及郡主臨時安置休整之處。待明日朝見之後,攝政王對特勒和郡主會另有安排。”
月薇連忙起身屈膝行禮,“有勞攝政王和張大人費心,這裏很好,謝謝嬤嬤。”
小姑娘一笑,兩只圓圓的眼睛就彎成了彎彎的月牙,看着就喜慶。
嬤嬤笑着道了乏,由着月薇帶過來的侍女服侍,自己則帶着人退了下去。
只在門口留了兩個侍女隨時聽候差遣。
月薇見梁人都退了出去,跳起來摘掉面紗,原地打了個轉,東瞅瞅、西看看,一會兒拿起一只玉瓶端詳端詳,一會兒又跳到牆角撥弄撥弄花葉。
從小服侍的侍女那芝笑道:“郡主不累嗎?婢子先服侍郡主洗漱吧?”
月薇笑銀銀放下手中的玉如意擺件,脆生生道:“好呀。”
洗漱過,剛換過衣裳,外面就傳來侍女稟報的聲音,“婢子請莫斯特勒安!”
“哥哥!”月薇不等莫斯另一只腳邁進門,已經跳了過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我們可以去街上逛逛嗎?”
莫斯寵溺地笑,“一路勞頓,你不累嗎?”
“不累。”月薇笑笑,朝屋裏侍女擺了擺手,等侍女都退出去才小聲說道:“我一想到這裏是紹安哥哥長大的地方,就覺得特別開心。”
看着自己妹妹放光的小臉,莫斯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以後要注意,不要時時將紹安哥哥掛在嘴邊。”
月薇吐吐舌頭,笑道:“知道啦,只跟你說嘛。我們可以出去逛街嗎?”
“這個院子西北角門通往大街,你要實在想出去又不累,哥哥便陪你出去。”
“謝謝哥哥,哥哥真好!”月薇晃着莫斯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我們去看看大梁的盛都。”
她在心裏悄悄對自己說:去看看紹安哥哥長大的地方吧,走走他走過的路,看看他看過的景,嚐嚐他吃過的小食……
那也算與紹安哥哥相依相伴過了。
朝中攝政王還有政事要處理,鴻臚寺卿張大人已經跟莫斯議好,晚些時候爲他跟月薇郡主設接風宴。
這段時間,莫斯特勒可以到處走走看看。
還給他派了兩個侍衛。
莫斯派侍女跟張大人說了一聲,帶着月薇從后角門出了官驛。
一上大街,人聲一下子喧囂起來。
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各種各樣的攤販,看得月薇目不暇接。
莫斯始終不緊不慢跟在月薇身後,看着她一會兒跑到這個攤前拿起一只簪子看看,一會又跑到另一個攤前拿起胭脂聞一聞。
還攔住一個挑擔子的賣貨郎,從貨筐裏撿起一個撥浪鼓,“咚咚咚”敲了幾聲。
四個身穿軟甲的男子勾肩搭背從月薇身後經過,其中一個說道:“九哥不在,京城少了好多熱鬧。”
“若是他還在禁衛軍多好,當值的日子也不會那麼無聊。”
“他若是在,那些宮女兒的眼神能捨得分給你一點?”
“說得也是。不過也難說,有攝政王在,哪個小宮女不要命了敢覬覦咱們沈九爺?”
其中一個搗了說這話的男子一胳膊,“要死了你,什麼話都敢說?”
“行了到了,喝酒去……”
莫斯站在月薇身後,若有所思地看着走進酒樓裏的男子的背影。
月薇搖着撥浪鼓,好奇問道:“沈九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