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堂的笑容僵住了。
倒是卓施然，似笑非笑看着他，聲音裏帶着些宛如貓捉老鼠的戲弄似的，問道，“笑啊，怎麼不笑了？”
黃建堂的臉色僵着，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卓淮還有些呼吸急促，顯然是因爲黃建堂的話，而憤怒不已，情緒難以控制。
但卓施然卻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低聲道，“傻小子，真是沉不住氣，人家激你呢，你還真上當了。”
卓淮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情緒和熱血上來得就是很快的。
但好在，他有姐姐這個主心骨在，情緒下去得也快。
卓淮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卓施然手裏捏着根蠱笛，輕輕在黃建堂的肩頭敲了敲，“我還沒想好怎麼收拾你們宗主呢，你就別幫她使勁兒了。”
“大言不慚！”黃建堂聲音乾巴巴的。
卓施然輕笑道，“而且，你怎麼就那麼篤定，你們宗主是回來救你們的？”
黃建堂盯着她，“你什麼意思。”
“她怎麼就不能是來看着你們死的呢？”卓施然似笑非笑的，“我說過，水雲宗主以一己之私，就綁了我弟弟。那麼要是水雲宗沒有把我弟弟毫髮無損還給我，三天後，我就開始殺人了。”
黃建堂目光裏有些不解，有些錯愕，“什麼意思……你弟弟不是……在這兒了嗎？”
黃建堂的目光朝着卓淮看了一眼。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卓施然的意思了。
他頓時眼眸瞠大，瞳孔驟然收縮！
此女竟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與水雲宗善了！
而所有人，包括他。
都以爲，她是希望水雲宗交還她弟弟，然後和平圓滿解決此事。
畢竟，誰會覺得，一個普通人會想和宗門作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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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從一開始，她就根本沒有打算過要和平解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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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她做的打算就是與水雲宗爲敵，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打算要與水雲宗死磕到底！
“你簡直……瘋了！”黃建堂給出了一個他覺得完全合適的評價。
卓施然聽了這話之後，並未否認，脣角依舊是那一抹淺淡清冷的笑，淡聲道，“誰說不是呢。但招惹一個瘋子，就要做好玉碎瓦全的準備。”
卓施然說完這話，這才攬着弟弟的肩膀，從房裏出去了。
出去之後，卓淮還有些不解。
姐弟倆在天井裏坐下，卓施然手腕一翻，手裏就多出一枚鮮豔欲滴的果子，遞給卓淮。
卓淮接過，卻沒心思吃。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卓施然，問道，“姐姐，你剛才和他的那些對話，有好多我都聽不懂……什麼巧合不巧合的，又處心積慮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啊？”
卓淮對剛才那些意思一知半解的。
但他還是相當擔憂，當然也擔心姐姐會不會有麻煩。
而且……他還擔心，這些麻煩會不會是自己帶來的。
雖說自己出事，無疑是給姐姐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但卓淮更擔心的是，敵人是利用他，把姐姐引過來。
畢竟從剛才姐姐同黃建堂的對話裏，就不難聽出好像有這麼個意思。
“哦，那些啊。”卓施然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淡定得很，“也沒什麼，就和他故弄玄虛隨便賣關子呢。”
卓淮聽了這話，剛想鬆一口氣，但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於是眉頭皺了起來。
“你騙我。”卓淮肯定道，“你剛才肯定不是故弄玄虛。”
卓施然聞言嘴角勾了勾，挑眉道，“嗯？傻小子還懂得我是不是騙人了？”
“你肯定是怕我擔心，所以故意避重就輕不說。”卓淮嘴角耷拉下去，“若是我自己能聽得出來就罷了，若是我聽不出來，你肯定就打算這樣糊弄過去了。”
卓施然輕輕笑出聲音來，“好吧，都已經推測到這個份上了……”
“姐姐！”
“好好好，那就和你提一嘴吧。主要是，這事兒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沒譜的事兒，所以還沒有什麼拿出來說的必要。”
“究竟是什麼？”卓淮問道，他知道姐姐不是捕風捉影的人，既然這樣說了，心裏估計還是有些底的，不會完全沒譜。
卓施然忖了忖，說道，“你不是說那水千悠長得和我像麼？”
“嗯，對啊。”卓淮點頭，“眉眼特別像！”
卓淮沒等到姐姐說話，就追問道，“然後呢？沒啦？”
卓施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了句，“小淮，你在水雲嶺的時候，見過水千悠的父親嗎？”
“沒正式見過，但遠遠看過一眼。”卓淮一五一十說道，並不理解這其中有什麼不對。
卓施然停頓了片刻，又問了一句，“小淮，你還記得父親的模樣嗎？”
“不記得了，幾歲前的事情已經基本沒有什麼印象了，就算有印象，也是一些模糊的情節碎片。”
卓淮輕輕搖了搖頭，“我就記得父親在院子的樹幹吊了個鞦韆，你在盪鞦韆，他在後面推你，你笑得很開心，我也想玩，但娘說我小，不讓，我大哭大鬧很傷心。”
卓淮的目光飄得有些遠，“然後父親走過來，給我塞了一塊糖。大概因爲當時太傷心了，然後糖的滋味兒又太甜美，所以記憶深刻吧。更多的事情，就基本沒有什麼印象了。”
有時候人的記憶就是這樣，只是情節式的，並不是畫面似的。
只記得當時的情節經過，但沒有畫面。
卓淮說完這些之後，依舊不解，“只是你怎麼會忽然問到父……”
卓淮話還沒說完，表情停住了。
他定定看着卓施然，低聲說道，“不可能的吧。”
卓施然笑了笑，擡手在他臉上摸了摸，“是啊，不可能的，所以你就別擔心了。”
卓淮的嘴脣略略抖了抖，“不……如果真的不可能，你就不會這樣問我了。你素來做什麼事情，有什麼想法，心裏都最有譜了，你既然拿出來說了，那麼……”
卓淮有些說不下去了。
少年原本還英氣桀驁的眸子，此刻像是受了傷害的小獸一般，透着一股溼漉漉的可憐勁兒。
“……所以，他不要我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