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是一串金鑲紅瑪瑙手鐲，那瑪瑙鮮紅欲滴，瞧着是上品。
沈稚微微驚訝：“母親送我這個做什麼？”
“這些日子家裏的事都是你們妯娌在忙，我便也偷懶圖個清閒了。”老夫人笑道，“收着吧，你兩個嫂嫂也都有的。”
既是她們都有的，沈稚便不推辭了，大大方方收下道謝：“讓母親破費了。”
“如今我這心頭大石，算是徹底放下了。”老夫人笑說。
江瑤出嫁以後，這家中似乎就沒什麼大事了。
“如今就等着大姐何時回京了。”沈稚則是笑道。
提到江寧，老夫人才道：“她近來倒是沒寫什麼信回來，也不知她過的怎麼樣。”
“大姐夫去了江西任上，那個地方可不是長臨能比的。”沈稚笑道，“想必是比從前在長臨時好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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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也不知他們何時能回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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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要想回京，除非是羅守義有朝一日調任回京。
可依着羅守義那性子，若沒江羨在背後助力，只怕這一輩子也回不了京了。
“在外多熬幾年也好，等將來回京了，這日子才能更好過。”沈稚說道。
“說的也是。”老夫人笑笑。
說了一會兒話，沈稚又陪着老夫人去外面院中散散步。
三日後，是江瑤回門的日子，侯府又不免擺了一席迎他們回來。
趙成陪着江瑤一道回來的，這次回門，與上一次江瑤嫁給林彧時完全不同。
那時江瑤臉上雖也是笑，卻遠不如此時的輕鬆與自在。
她眉宇間都噙着一抹婦人嬌羞，面頰紅潤有光澤。
那趙成呢，自也是春風滿面。
兩人一道來見了老夫人，老夫人上下打量着他們，隨後笑着問趙成：“小五沒給你添麻煩吧？”
趙成惶恐，忙答道：“這自然沒有，她聰慧賢淑，很是懂事。”
“那就好。”老夫人笑着點點頭，“小五雖不是我生的，卻也是養在我跟前看着長大的，她既嫁給了你，是你趙家的人了，可你若是敢欺負她，可也別怪我日後拖着我這幅身軀去給她討公道。”
趙成忙道：“岳母大人放心，小五性子溫善純良，我怎麼會欺負她呢。”
二夫人與沈稚在一旁聽了偷偷抿脣笑。
江瑤自己則是紅透了一張臉，不好意思擡頭。
宴席擺在老夫人這屋裏的，只不過今日江羨不在家，所以席上除了棣哥兒，便只有趙成這一個男子了。
這頓飯趙成吃的十分拘謹，沈稚也看出來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便在飯後偷偷讓棣哥兒將趙成帶着去前院，見見楊臻老先生。
趙成在翰林院任職，楊臻當初也是位老翰林了，兩人應當有共同話題說。
等到棣哥兒將趙成帶走以後，二夫人才問江瑤：“這趙成對你怎麼樣？他家中對你什麼態度？”
江瑤畢竟是嫁過去當後孃的，她是擔心江瑤吃虧。
“他對我挺好的。”江瑤說這話時臉蛋都是紅紅的，“婆母待我也好，還有那個孩子，雖還不肯叫我一聲母親，但規矩是好的。”
那孩子長至五六歲了，也是能懂事的年紀。
他知道江瑤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要想讓他立刻便改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孩子都是心軟的，只要你待他好，他日後定會改口叫你。”沈稚溫聲說道，“你也別急。”
“我倒是不着急。”江瑤柔柔笑道，“那孩子跟棣哥兒一樣，機敏可愛。”
“只要你自己過着好就行。”老夫人手中端着茶碗，說道，“可你也要記得，受了委屈別一人受着。”
“是，母親，我記住了。”江瑤乖乖頷首道。
二夫人則問出了最關心的一個問題：“那孩子一日不肯接受你，你豈不是一日都不能要自己的孩子了？”
提起這個，江瑤就靜默了一瞬，然後道：“何時要孩子，我倒是不着急。”
“趙家就趙成一個獨苗，雖說他膝下已有了一個兒子，可你既然嫁給他了，不要孩子怎麼行？”老夫人皺眉說道。
“我也沒有說不要。”江瑤垂下眼眸，輕聲道，“我只是不想那麼着急。”
“你們這些孩子，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麼。”老夫人無奈嘆了口氣，“算了，橫豎你也嫁出去了，我管不了你了。”
江瑤輕輕抿了抿脣，想要辯解什麼，可話到嘴邊，又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五妹妹也未必就是不要孩子。”沈稚則輕輕爲她解釋，道，“她才剛成親，也不急於這一時。再說了，若那前一個孩子還沒接受她，她便急急的再要了一個孩子，豈不是引起那孩子的反感？”
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即便是孩子也能給她添堵，又是何必呢。
江瑤聞言，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稚。
沈稚則朝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老夫人不再說什麼了，而是站起身，道：“你們聊吧，我有些乏了。”
“我扶您進屋。”二夫人便站起身去扶她。
老夫人倒是沒有拒絕。
沈稚跟江瑤也站起身目送她們進去。
等到確定老夫人聽不見自己說話了以後，江瑤才輕聲對沈稚道：“四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沈稚點點頭。
這五月的天便有些熱了，這幾日又是晴空萬里。
此時走出去，倒還有幾分悶熱。
沈稚手中搖着扇子，同江瑤一道走在抄手遊廊上，右手邊便是一處假山池塘，池中還隱約可見幾位錦鯉魚的身影。
“那孩子心思敏感。”身側的江瑤驀地開了口，嗓音輕輕，“成親那日便偷偷來我房中，問我，若以後再有了孩子，爹爹會不會不要他。”
沒來由的，沈稚想到了棣哥兒。
她生桓哥兒那陣子，棣哥兒也總這樣不安。
“他不記事時母親便沒了，他爹又一直忙於翰林院的事，對他的管教甚少。他祖母只是鄉下農婦，不識字不說，性子又大大咧咧，更不知道孩子這些年的心思。”
江瑤說到最後，自己都輕輕嘆了一口氣：“是個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