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稚趕到老夫人這裏時，就聽見屋裏傳來她的說笑聲。
擡腳走進去，便看見程靜儀與老夫人一樣坐在軟榻上，身前的繡墩上坐着碧玉。
聽見腳步聲，幾人同時擡起眸看向沈稚。
老夫人臉上雖噙着笑，但眼裏的的詫異卻一點都不少，她甚至還朝沈稚眨了兩下眼睛。
沈稚第一次從老夫人眼裏看懂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顯然老夫人也不知道程靜儀爲何會突然過來，還是帶着碧玉一道。
“三皇子妃。”沈稚微微曲膝，行了一禮。
碧玉只是站起身朝沈稚行禮。
“貿然來訪，打擾侯夫人了。”程靜儀坐着沒動，笑眯眯道。
“哪裏的話。”沈稚輕笑着。
她壓根沒搭理碧玉。
碧玉自行起身，也沒出聲。
“坐下說話吧。”老夫人笑着道。
等到兩人落座，沈稚卻從碧玉的身上聞到一抹熟悉的香味。
不就是那日在江羨身上聞到的嗎？
沈稚笑着看向碧玉，道：“聽說碧玉姑娘如今在三皇子妃身邊做事？”
“是。”碧玉笑着答，“承蒙三皇子妃不嫌棄。”
“我身邊正好缺個知冷知熱的人呢，有碧玉在我身邊，我可省了不少事。”程靜儀笑着對老夫人道，“聽說此前碧玉還在您身邊服侍。”
“不過是在侯府做了幾日客。”老夫人道。
“無論怎麼說，也是從侯府出去的人。”程靜儀笑道，“故而今日便帶着她來侯府，同故人敘敘舊。”
沈稚此時倒明白她們打的什麼主意了。
這是來示威的。
碧玉特意薰着那日一樣的香，就是想讓沈稚知道那日發生的事。
沈稚有些想笑。
她看着碧玉，笑着說道：“聽說前幾日侯爺去三皇子府做客，碧玉姑娘伺候時不小心跌進侯爺懷裏了，可是真的？”
她主動提起這事，讓程靜儀跟碧玉都有些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而老夫人也難得有些憤怒地瞪了一眼碧玉。
她一直都知道碧玉對江羨有賊心，但她沒想到都過去這麼久了，碧玉竟然還沒死心！
而碧玉則是有些尷尬地看着沈稚，說道：“夫人是從哪裏聽說的？”
“從哪裏聽說的你便不必管了。”沈稚輕笑着道，“只不過如今你在三皇子府做丫鬟，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三皇子府的臉面。這次倒還好，是侯爺仁慈，不追究你的罪責，若下次換做旁人被衝撞，只怕是被打死了，三皇子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碧玉抿着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原只是想讓沈稚吃味，可沒想到，沈稚竟然這麼理智？
程靜儀臉上神情不變，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沈稚。
“碧玉。”她忽然開了口，“既是得罪了侯爺，那今日你便向侯夫人賠禮謝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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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沒有任何猶豫，朝着沈稚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夫人，是奴婢那日伺候不周，還請您恕罪。”
她低着頭，認錯認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老夫人微微皺着眉，瞧了一眼沈稚，眼神裏竟有一絲擔憂。
“這是做什麼呢？”沈稚朝身側的小清使了個眼色。
小清便走上前要將碧玉攙扶起來。
哪知碧玉竟還跪着不肯起。
小清哪能由着她。
直接捏着她的肩膀，愣是將她一把提了起來。
碧玉擡眼，震驚地看了一眼小清。
“這裏是侯府，三皇子妃身邊你的丫鬟對着我下跪，若傳出去了，還以爲我欺負人呢。”沈稚笑眯眯道，“下人做的沒規沒矩，自然該是由主子來教。”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程靜儀身邊的人沒規矩呢。
這已經不是在罵碧玉了，而是連着程靜儀一道在罵。
程靜儀臉上的笑淡了些，看向沈稚的眼神裏也多了些冷意。
“侯夫人生的好一張伶牙俐齒。”她眼眸冷淡地看着沈稚。
身側的老夫人狠狠壓着要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她算是明白這種看熱鬧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了。
尤其是看着沈稚懟人，明明聽着是再正常不過的話，可仔細想想，又根本就是殺人不見血的。
“您過獎了。”沈稚輕輕挑眉。
這場會面自然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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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將她們送走時還滿臉笑容。
等到馬車走遠，臉上的笑就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小清給她打着傘遮擋一點陽光，順口說道：“這三皇子妃過來一趟，就是爲了給吃自己一肚子氣走的？”
“她的目的決不在此。”沈稚淡淡說道。
小清一時懵了：“那她們到底想幹什麼？”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稚淡定得很，“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不急。”
只不過她也沒想到，這會兒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碧玉。
因爲下一次再聽到碧玉消息時，就是她的死訊了。
江羨帶着棣哥兒玩到晌午後才回來。
父子倆都是滿頭的汗，一回永寧居，沈稚就安排人去伺候他們沐浴。
父子倆一道洗了個澡，洗澡時沈稚在外面都還能聽見他們屋裏傳來的動靜。
杜媽媽笑着給沈稚端上一碗酸梅湯，聽着裏面的歡聲笑語，就道：“有侯爺陪着，小世子倒是吃的也比從前多了。”
江羨給棣哥兒吃的那些東西並不精細，常常是手邊有身邊便給他吃了。
沈稚倒是沒有攔，只是偶爾有對棣哥兒身體不好的她會阻止。
今日他們父子倆出去，在外面還不知吃了多少東西呢。
連午膳都沒回來用。
“但願他天天都有這樣的好胃口。”沈稚道。
杜媽媽笑着給她扇扇子：“小世子畢竟還小，等再大些就好了。”
如今也只能用這個藉口來安慰自己了。
沈稚翻看了一會兒書，那父子倆就洗完出來了。
兩人換了身衣裳，又洗了頭髮。
沈稚把棣哥兒接過來抱在懷裏，用幹帕子給他擦着頭髮。
江羨則是坐到一旁，隨意用幹帕子擦了兩下。
“今天爹爹帶你去哪裏玩了？”她笑着問道。
“好多好多地方……”棣哥兒仍舊滿臉的興奮，扳着手指給沈稚說都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