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謝禹行小小的世界裏，總覺得嫁了人就是去了別家，往後也不會再回來。
所以他在知道謝苒要嫁給顧昭的時候，原還覺得高興，想着畢竟是一家人，往後也是要住在一起的。
可後來他逐漸明白，顧昭的身份已今時不同往日，不肯跟再屈居顧家了。
顧昭有自己的王府，謝苒既然嫁給了他，便是要搬去王府一起生活的。
“才不是……”謝禹行咬着脣，小聲說着，“你們都以爲我小，不懂事。但我明白的……姐姐要是嫁了人，往後回來的機會就少了。”
他捨不得姐姐，但其實更害怕的，是長大。
未來的每一日都不會如他想象中的那樣，他身邊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離去。
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
聽着他的話，謝苒只覺得心中微微鈍痛。
“禹行……”謝苒柔聲道，“如果……你實在捨不得我的話，那不如就隨我一同去王府，好不好？”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王府的環境總歸是比顧家要好的，對於謝禹行的以後也更有幫助。
這不失爲一個解決辦法。
可沒想到謝禹行卻連想都沒想一下，直接搖了頭：“我不會去的。”
謝苒微微一怔：“爲什麼？”
她沒想到謝禹行竟然拒絕的這麼幹脆。
謝禹行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朝徐氏的屋子看了一眼，稚嫩的臉蛋上在這一刻似乎浮現出一抹不同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看到這裏，謝苒突然明白過來。
他是在擔心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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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出嫁以後，家中就少了一個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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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連他也離開了，那萬一家中出個事可怎麼辦？
謝禹行雖然年紀小，但他始終是個男子漢，過不了多久就會長大了。
到那時，整個顧家便是要靠他撐起來的。
所以，他不會走也不能走。
想通這一點，謝苒的心中又是對他的心疼。
她輕輕嘆口氣，說道：“姐姐向你保證，就算以後嫁人了，也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好不好？”
謝禹行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但他沒有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謝苒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今日過年，還有好幾個月我才出嫁呢，你難道要一直用這種態度對我嗎？”
到底還是心軟的。
謝禹行擡眸看了看她，眼眶雖然紅着，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姐姐。”
“沒關係的。”謝苒微微一笑，“好了，去吧，姐姐還有事要忙呢。”
“好。”謝禹行乖乖點頭。
交代完這些，謝苒才帶着素香離開。
畢竟是過年，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年夜飯要添幾道硬菜，畢竟是要來客人，總不能太寒酸了些。
還有謝禹行要玩的煙花炮竹，這些是提前準備好了的，謝苒叫人去庫房再查看了一下，免得潮溼。
這一整天似乎都有的事忙，可細算下來，又着實沒忙個什麼。
晌午過後，顧昶安的那兩個同窗便來了。
都是男客，謝苒並不好去招待，便沒露面，只是打了個招呼。
那兩個同窗倒是都聽說過謝苒，也知道她是未來的王妃娘娘，當着謝苒面時都沒敢多說一個字，老老實實的。
待到她走了以後，其中一個才同顧昶安說：“這就是你那要嫁入王府的繼女？”
顧昶安倒是沒瞞着，笑着點點頭：“定了五月出嫁。”
“那也沒多少日子了。”另外一個接話道，“到時可要給我們發喜帖，怎麼着也要送個禮的。”
顧昶安笑應：“那是自然。”
他招呼着兩人進屋裏坐，期間丫鬟進去奉了茶，送了新鮮瓜果。
這寒冬臘月的，能吃到這等東西都是不容易的。
兩個同窗一臉的驚訝，但很快又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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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中，謝苒與謝禹行在屋裏陪着徐氏。
謝苒給她剝了兩顆葡萄，放到她手邊的碟子裏。
徐氏還有些不太敢吃，拿着寶藍色掐絲琺琅的果叉輕輕撥弄着：“這大冬天的，你上哪兒弄得這東西？”
謝苒瞧了她一眼，笑着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想吃？”
“想吃是想吃，但也沒指望能吃上啊。”徐氏道。
她是越到後頭嘴越挑，每日睜開眼來想到什麼便是什麼。
某一日晨間醒來，只覺得口乾的很，便隨口說了句若是有葡萄能吃就好了。
小小一個的，也沒籽，汁水還多。
但這大冬天哪來的葡萄呢。
沒想到謝苒還真給她弄到了。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謝苒道。
她又給謝禹行剝了兩個。
這東西在京城雖是緊俏，卻也不是沒有。
南方許多地方多的是，並不似京城這般寒冷。
京城需要的東西啊，許多也都是從走漕運拉來的，再以高價賣。
只不過平民百姓是沒那個口福了。
一般送來了京城，都是直接被那些個名門貴族給定去了。
謝苒倒是沒拿身份出來壓人，左右還沒真的嫁去王府呢。
她只是出了比別人多一倍的銀子買來這麼一串。
當然，這些徐氏並不知道。
“你這樣啊，我下次再想吃個什麼都不敢說了。”徐氏開着玩笑。
謝苒就瞥了她一眼，道：“您這嘴刁着呢，尋常東西你恐怕也吃不下去。”
徐氏笑笑，不再說話了。
到了傍晚時，年夜飯的桌子已經支了起來，這次特意多按了兩張椅子。
飯廳沒有多大，徐氏佔得位置又大，倒顯得有些擁擠了。
劉媽媽站在她身邊替她佈菜，這滿桌的佳餚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顧昶安的那兩個同窗數了數桌上的菜，在心裏算了個數，隨後暗自咂舌。
不虧是要嫁進王府的人，光這一桌飯就要了他們平日裏一年的花銷啊。
顧昶安端了酒杯，說了兩句祝酒詞。
“咱們都是同鄉，又是同窗，今日大年，承蒙你們不嫌棄，酒菜略薄，你們隨意。”他說道。隨後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兩個同窗連連道謝，隨後也喝了酒。
這頓年夜飯倒是沒有吃多久。
謝禹行吃完便下了桌，謝苒知道他是要去放煙花，便叫了兩個婆子和小廝一同跟去，免得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