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音看到李霽與苗疆人出現,懸着的心落了大半。
安允懷蹙眉望着李霽,隨即看向齊司延,重聲質問:“齊大將軍這是何意?”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很明顯能看出這是齊司延的用意。
齊司延就立在封弋身旁,被李承燁的隨從包圍住。
他臉上沒有半點慌亂,側目看着安允懷,徐聲道:“安太傅昔日書信與我,字字誠懇,我歷歷在目,你說將隨明主,士當爲仁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今日我想問一問安太傅,何爲‘仁君明主’?”
“難道強搶百姓土地,無辜屠殺濰城的百姓的人,也能稱得上‘仁君明主’?”
他餘光輕掃了李承燁一眼,冷聲道:“要我擁護此等殘暴不仁的登上皇上,我做不到,他也不配。”
李承燁毒發得厲害,支吾半天,說不出完整的字詞來駁斥齊司延。
他實在痛苦,已無心和齊司延爭辯,只是用力拽着夜七的手,抽搐扭曲在一塊的五官,格外猙獰兇狠的瞪着夜七,費勁才擠出幾個含糊的字眼:“快、快……!”
可夜七只是慢悠悠的掏着解藥,絲毫不受他影響
齊司延又意味深長地開口:“安太傅擁護李承燁,無非是覺得他血緣正統,若安太傅如此看重血脈,珩王爺繼位亦是名正言順。”
他目光自安允懷和元奚真人之間來回,意味深長道:“二位都是有謀有才之士,當和我一起擇真正的明君立世。”
李霽把玩着摺扇,適時配合出聲:“本王最是惜才,只要你們現下棄暗投明,本王既往不咎。”
黑鴉還在夜空盤旋,氣氛詭異的和平。
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只等一方撕破這份和諧的假象。
回話的是元奚真人,他忽然揚聲道:“李承燁登基我認,李霽繼位我也認。”
安允懷臉色驟變,低聲朝元奚真人喝道:“你這話是何意?”
元奚真人笑道:“成王敗寇,勝者爲王,我不干預你們皇家奪權,誰贏了,我認誰是大昭的新帝。”
彼此夜七已尋到了解藥,聽到這句話,問元奚真人:“師父,這毒還解嗎?”
元奚真人回道:“解,不解的話,他們怎麼一較高下?”
他要的是他們內鬥,兩敗俱傷後,他再出手,一併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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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中原一統,再無大昭,只有他大燕!
不枉他處心積慮,佈局一生!
在夜七給就李承燁解毒時,安允懷怒視元奚真人:“你可是忘了我們簽訂的和平盟約?”
當年自裴濤那,截胡了齊騰夫婦留給齊司延的家書。
他順藤摸瓜的查到了元奚真人身上,得知其是燕國人,雲鶴觀,乃是燕國在大昭的情報站。
彼時燕國亦弱,不敵大昭,其地理位置偏西南,更胡人來犯,可謂夾縫求生。
兩人決意結盟,寫得很清楚,待李承燁復仇奪位成功,“昭燕”簽訂二十年和平共處條約,且一起出兵,踏平襄國,剿滅胡人,永絕後患。
元奚真人回道:“這盟約和你簽得,和李霽、齊司延亦簽得,我看啊,他們誰都比你一手教出來的乖戾太子要適合當這個新帝。”
他早就看李承燁不順眼。
安允懷震怒:“臨陣毀約,也得問問我城外的匪軍答不答應!”
之前夜空燃放的煙火,就是匪軍抵達城外,隨時準備攻入汴京的信號。
這些年,他在江南,利用土匪窩當據點,招兵買馬,分散養了不少匪軍。
此次藉着“燕國入親”的旗號,是讓這些匪軍先佯裝成燕軍,最後跟着齊司延,一路北上,已至城門。
喪鐘已響,今日必擁李承燁登基爲皇!
元奚真人不以爲然道:“你城外的匪軍,只怕以被我大燕的軍馬控制了。”
“大燕的兵馬?”
“你當我大燕兩萬精兵是吃素的?”
一旁的齊司延聽到這,便知一切和他預料的一樣。
他衝安允懷道:“安太傅難道還聽不懂嗎?他要的不是‘昭燕’和平,要的是一統中原,今日你我再內訌,只怕今日過後,再無大昭。”
他繼續勸道:“皇宮禁衛軍,城郊護衛軍,我齊家死士,加上苗疆蠱師,足以和他那兩萬燕軍一戰。”
可惜即便安允懷能想明白這個道理,李承燁是受不了這口氣的。
他滿腦子只有復仇和殺戮,服用瞭解藥,身子舒適了後,他提起劍,便要朝齊司延刺去。
“殿下——!”
“侯爺——!”
在一片驚呼聲中,這片平靜還是被李承燁一人給撕破了。
安允懷爲了保護李承燁的安全,不得不命令身邊的人馬前去保護。
眼看着李承燁提劍朝齊司延而來,封弋沒有攔阻,也沒有對齊司延動手,他低聲後:“還了,沒有下回。”
說完,他利落的退出了那包圍着齊司延的人羣。
與此同時,他擡眼朝臺階上的江元音看了一眼。
之後,他便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江元音示意沉月、青鳶與禁衛軍前去支援齊司延,接着毫不猶豫地跑向倒在臺階血泊中的李彥成,一把拔出他體內的玄霜劍。
李昀璟會意上前,伸手去拿劍:“我去給姐夫送劍。”
江元音一怔,因爲這一句“姐夫”。
李昀璟以爲她不肯,又急聲道:“若你再被挾持更麻煩,我好歹練過。”
語罷,不由分說地奪過劍,隨着禁衛軍堅定朝齊司延而去。
江元音望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齊司延幾乎是在李承燁動手的同時,反應極快地從圍住他的隨從中,奪過了一把劍。
他執劍與李承燁過招,眉目中是前所未有的冷峻與凌厲:“大敵當前不懂一致對外,你憑何當一國之君?”
原本安允懷已被說動,他們可以一起攜力先對付燕軍。
“你算個什麼東西?”李承燁雙手握劍朝他劈下去,“孤殺了你,一樣能殺他!”
齊司延回劍劈回去:“蠢貨!”
混亂中夜七和封弋回到元奚真人身側。
而李霽同苗疆族人在一旁靜觀,沒有輕易加入戰局。
唯有血瞳鴉衛在夜空盤旋,且有越飛月越低的趨勢。
安允懷阻止李承燁不成,在禁衛軍涌上來動手後,被迫開戰。
可沒有了元奚真人人馬的支持,安允懷同李承燁帶來的人很快不敵。
他們主要的人馬是匪軍,還在宮外,就能帶入宮的那些,自然敵不過宮內的禁衛軍。
一片混戰中,只聽一聲:“姐夫——!”
李昀璟加入戰局,同齊司延視線對上後,將玄霜劍扔給他。
齊司延接過玄霜劍,越發稱手,數招後,玄霜劍生生斬斷了李承燁的劍,最後架在其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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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燁怒瞪他:“你和你父母都是一路貨色,全是亂臣賊子!你今日敢助李霽登位,他日必和你父母一樣,無故喪命!”
齊司延不答,只是兀自將劍刃逼近他的脖頸,他脖頸的皮膚很快被劃破,有鮮血留下。
齊司延微微側頭,挑眉不語看他。
不用多餘的字詞,勝負已分。
他低聲示意李昀璟,留安允懷一命。
很快,殿前死傷一片,禁衛軍有傷亡,但李承燁與安允懷的人,幾乎全軍覆沒。
齊司延將李承燁交給禁衛軍扣押堵嘴看守,看向同樣被擒拿住的安允懷,招降道:“先生,另擇明主吧。”
一句“先生”,表明對其的敬重。
他是賞識安允懷的,其能助李承燁走至今日,確有才能。
可安允懷沒看齊司延一眼,而是痛心疾首的看向李承燁,高呼道:“殿下——殿下啊!”
兩句呼喚,道盡了千言萬語的痛心與無奈。
近二十載的敦敦教誨,爲何在關鍵時,仍是拉不住他?!
安允懷懊悔至極,近二十載的籌謀毀於一旦,他氣急攻心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高呼道:“老夫無能,只能助殿下走至這……嘔——”
他又吐血不止,甚至無力支撐身子,跪倒在地。
臺階上的江元音,俯看着吐血不止安允懷,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前世,安允懷在知曉李承燁執意要立她爲後後,被氣到嘔血身亡。
此時此刻,兩世結果重疊。
他還是爲了李承燁,要吐血而亡了。
玄天殿殿前,已是屍首遍地,血流成河。
血瞳鴉衛的瞳孔,越發猩紅,它們不發出鳴叫,只是撲騰的翅膀透出興奮來。
藍妙妙在不動聲色地驅蠱。
而場面又有了新的變化。
在一片血泊中,對峙的人馬變成了李霽、齊司延領着的苗疆和禁衛軍,以及元奚真人的人馬。
李霽扇扇,衝元奚真人笑道:“哎呀,看來是本王贏了,爾等還不臣服跪下?”
元奚真人掃了眼遍地的屍首,可沒有半點朝拜之意,下巴微仰,重複了之前齊司延說的話:“齊司延說得對,今日過後,再無昭國,我大燕將一統中原!”
“什麼李家皇室,今日,你們都得跟昭國一起消失!”
安允懷和李承燁的人,雖然全軍覆沒,卻也帶走了一大半的禁衛軍。
他的人手,加上兩萬精兵,足以踏平昭國。
齊司延單手執劍,看着攤牌了的元奚真人,嗤笑出聲:“癡人說夢。”
他沉聲道:“你要不要聽聽,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