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一事過後,李瀾又縮回去,病仄仄的,不願出房門了。
而李昀璟也再未去御花園練過武,因爲他直接去了城郊的營地。
江元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日日去其宮中陪伴勸解,和瑜貴妃一起消磨下在這宮裏的時日。
這日兩人陪李瀾在院裏坐一坐,有宮女略顯焦灼地跑了過來。
看見江元音也在,有些欲言又止。
瑜貴妃擡眸掃了她一眼,淡聲問道:“何事?”
宮女委婉暗示道:“蘭貴人身子不適,今日宣了御醫看診。”
她適時止聲,只等瑜貴妃示意,要不要接着說下去。
在這後宮中,有妃嬪宣御醫看診,能讓其餘宮裏的宮女這般緊張,只有一個可能。
那便是蘭貴人有喜了。
便是宮女不說,江元音心中也已經有數。
瑜貴妃更甚。
她眼底有譏諷一閃而過,直接戳破道:“蘭貴人有喜了?”
這沒什麼好瞞着江元音的。
且不說其一個公主,與後宮爭寵之事沒得關聯,再者她們如今明面上便是“交好”的盟友關係,更沒什麼好避着她談論的。
她索性直接戳破,向江元音展示對其的信任與親近。
宮女連連點頭:“是,蘭貴人已有兩月身孕。”
瑜貴妃輕笑,眼底卻溢滿自嘲與苦澀。
她感傷的並非是自己得寵或是失寵,而是此時,她確定,她的兒子李瀾已經徹底淪爲了棄子。
蘭貴人能放出她有兩個月身孕的消息,是李彥成首肯的。
她並不嫉妒。
蘭貴人若是誕下公主,影響不到她,若是誕下皇子,便是第二個李瀾。
左右都與她無關。
瑜貴妃吩咐貼身嬤嬤:“去備些禮品,本宮該去看望蘭貴人,與之道喜了。”
她側頭看向江元音,詢問道:“公主可要一道前去?”
江元音一直表現得性情冷淡,除了她與李瀾,幾乎沒有主動和後宮其他妃嬪往來。
所以,她並不確定江元音會不會去看蘭貴人。
江元音短暫的思索後回道:“既是去賀喜,總不能空手去,勞煩瑜貴妃稍等,我派人回鳳儀宮備禮。”
瑜貴妃提議道:“不如我替你一道備瞭如何?你省得再麻煩了。”
“這如何使得?”
“使得,”瑜貴妃重聲補充道:“你日日陪着瀾兒,前幾日還因爲瀾兒不懂事,得罪了太子殿下,我還不知該如何回報公主呢。”
江元音沒有再推拒。
她此次留宿宮中十分“突然”,而這回又不似年初一樣,後宮妃嬪都上趕着登門送禮,且李彥成這回也沒空管她,鳳儀宮裏並沒有什麼可提去送人的禮品。
一刻鐘後,兩人動身去看望蘭貴人。
途中江元音狀似隨意地感慨了一句:“瑜貴妃如今還是覺得盡心盡力地養好花便成嗎?”
瑜貴妃搖頭,低聲回道:“是如何不成爲‘花’。”
江元音會意,也安了心。
有瑜貴妃這句話,她們便能成爲盟友。
蘭貴人還很年輕,只比江元音年長一歲。
其生得豔麗張揚,眉目裏並無許令儀的影子。
江元音看着,反而舒心了很多。
她受夠了李彥成虛僞的深情。
江元音話很少,大多時候只是噙着笑坐在一旁,安靜聽瑜貴妃和蘭貴人交談。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沒在蘭貴人身上看到“母憑子貴”的驕傲得意,反而隱隱預約有些惶恐和不安。
離開蘭貴人住處,江元音打算回鳳儀宮。
在要分別不順路的岔道口,她湊近瑜貴妃耳畔,低聲提醒了一句:“蘭貴人有些古怪。”
她點到即止,沒有再多說了。
有些古怪,但至於是怎麼個古怪法,她說不準。
而在這後宮之中,要調查清楚緣由,瑜貴妃的人手、法子肯定比她多。
瑜貴妃作爲後宮唯一的一位貴妃,她若着手去調查,能最快得到結果。
瑜貴妃也有所察,她亦不多言,而是朝江元音無聲地點了點頭。
她會去查,若有結果了,再來告知她。
日子便這麼平靜無波地過了下去,直到秋考後殿試來臨。
整個汴京匯聚了通過秋考的各地的才子、能人,熱鬧非凡。
此次科考殿試,不止是考試流程大改,在秋考後馬上進行殿試,擴大了應選通過的名額,還有一個重大的改變。
即文考和武考同步進行。
通過者,不僅是入朝爲文官,武考通過者,有諸多武職等其上任。
江元音一得知這個消息,便知這是李彥成在齊司延出征燕國後,臨時加上的。
齊司延從年初便受命準備秋考事宜,所以什麼流程,有多少名額之類的,江元音都是知道的。
但武考同步進行,卻是第一次聽說。
顯然是李彥成仍舊不放心齊司延,除了要自己選拔一批才子文官,還要挑選一批武將。
城郊營地的兵,亦是李彥成留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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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音沒法出宮,不知道如今汴京城內是何情況,但她一直記得齊司延出征前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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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考後的入京殿試,乃是一個極佳的好機會,我會着手安排人手混進來,若有需你配合之處,會有所暗示,你多留意。”
她在儘可能地留意,以免錯過什麼齊司延的暗示。
但或許是她人在後宮,一切風平浪靜,不見半點異常。
直到殿試過後的宮宴。
經過整整三日的親自殿試,李彥成終於挑選出了一批他自己滿意的人選。
他甚是開懷,爲了表達自己對能人才子的重視,設宮宴,大肆慶祝。
此次宮宴,是以通過殿試的才子武人爲主角,其餘朝廷重臣亦在受邀名單內。
江元音和一衆妃嬪皇女,與重臣的家眷坐在內廷席。
大家對新科狀元最感興趣,尤其是武狀元。
“這可是我們大昭第一個武狀元呢。”
“聽說武藝高強,能以一敵百,三日殿試武考,他整整當了三日的擂臺主,竟無一人可勝過他!”
“這般厲害?!那是當之無愧的武狀元啊!”
“誒,這武狀元的身手和齊大將軍比如何?不知誰會更勝一籌?”
此問題一拋出來,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元音身上。
有緊張忐忑,也有好奇。
畢竟這問題多少有些冒犯,若是江元音生氣了,可就糟糕了。
江元音無礙笑笑,很開得起玩笑地加入了探討:“那只怕得等侯爺歸來,與這武狀元切磋一番了,誰勝誰負的是我大昭的好兒郎。”
她抿了口茶,隨口問道:“不知這位武狀元姓甚名誰?一會也不知有沒有什麼展示環節,能讓我們開開眼界,見識下武狀元的身手呢。”
“誒,這個我有些印象……”某位重臣的夫人仔細思索了一番,回道:“臣婦聽我家老爺提了一嘴,這新科武狀元好像是……是姓什麼來着?”
她喃語着,衆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
片刻後,她終於恍然大悟一般,激動道:“想起來了!姓‘封’,新科武狀元姓‘封’!”
“封?”江元音心口莫名一跳,面色維持着淺笑不變,狀似好奇地問:“封什麼?”
她腦海裏已經浮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名:封弋。
心裏有兩個聲音在對話。
一個說着這不可能,封弋在泉郡,是李承燁的人,怎麼可能成爲新科武狀元。
另一個又說着這怎麼不可能,齊司延已經與李承燁“結盟”,將封弋安排到汴京,完全有可能。
可惜那位重臣夫人一番細細回憶後,連連搖頭,歉然道:“棲梧公主,臣婦實在是記不清了……”
江元音不想惹人生疑,不好再繼續追問。
之後不久後,她和這位新科武狀元撞了個正着。
還真是封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