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請殿下選擇我

發佈時間: 2025-10-10 14: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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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子時。

江元音此番是祕密前往,連沉月、青鳶這種護衛都未帶,更不可能帶晴嬤嬤之類的了。

曲休陪她一道,裝扮成小太監,混進東宮。

趁着夜班換值,他們溜進李昀璟的寢殿。

李昀璟一向不喜歡宮婢近身侍候,被禁足東宮後更甚。

他性子越發孤僻,身邊鮮少留人。

此時寢殿裏便只有李久安一人。

兩人一入內,原本候在偏殿睡着的李久安立刻轉醒,驚呼:“你們刺——唔。”

剛張嘴便被曲休利落的捂住嘴。

這時牀榻上的李昀璟亦立即睜眼,揚手便抽出了掛在牀頭的佩劍,低喝道:“誰?!”

因爲他已經入了睡,內殿只留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昏暗的光線裏,他依稀能看到一個纖瘦似是小太監的人靠近。

“是我!”江元音壓低聲音,快速走近,“殿下,是我!”

聽着熟悉的聲音,眼前人的臉便在視野裏具象化了,李昀璟握着劍,有些愣怔,難以置信地低聲喚道:“阿姐?”

江元音聽到這一聲“阿姐”,心裏便有了七成的把握。

她和李昀璟已有半年未見,只是偶爾親手做些甜品糕點,想法子給他送過去。

這半年,齊司延和李霽便是李彥成收拾世家的左膀右臂,許清來東宮探望,定沒少挑唆。

她其實偶爾也會擔心,李昀璟會信了許清的挑唆離間,與她生了嫌隙。

但聽到這聲“阿姐”,她便知道他沒有。

江元音走至牀榻前,牀邊留着的那盞燭火映照着她的臉。

她也在看李昀璟。

這半年內他過了個生辰,如今已經是十三歲的少年了。

即便是坐在牀榻上,也能看出長了不少個子,青澀的臉龐褪去了幾分稚嫩。

尤其下一瞬,他將劍收好,站起身來已經和她一般高了,越發能看出長了不少個子。

“阿姐?”李昀璟仍是一臉不可思議,打量着她的穿着,低聲詢問:“你今夜爲何會來?發生何事了?”

這半年,他一直被禁足在東宮,不能外出一步。

唯一會來看望他的人,只有許清。

但他清楚,江元音不是不願來看他,是不能來看他。

所以他不怨,每回收到她送來的點心時,他亦是開懷的。

他知道她是掛心他的。

外頭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否則她今日不會如此裝扮,着急來見他。

“殿下近來身子當無恙?”江元音打量着他的臉色,關心問完後,開門見山道:“時間緊迫,我有要事要同殿下說,便不與殿下過多寒暄了。”

李昀璟輕“嗯”,重新在牀榻一邊落座,留了另一邊位置給她:“何事?”

他心中約莫有數,只待她出聲了。

江元音顧不得什麼禮儀分寸,在牀榻另一側落座,問道:“外頭的事殿下可聽說了?”

李昀璟回道:“孤知道珩王任大理寺卿重審了不少世家舊案,也知道其在獵場遭了刺殺,父皇爲其與許綺嫚賜婚。”

末了,他掀了掀眼皮,掃了眼江元音,反問道:“你說的外頭的事,可是這些?”

“不止,”江元音挑明問道:“後日便是七月二十四,珩王爺與許小姐大婚,那日許國公的計劃,殿下可知道?”

李昀璟沉默,目光自右手邊坐着的江元音身上移開,平視前方,只留給她一張側臉,片刻後,嗓音裏透着些無力,沒有隱瞞地回道:“具體的他並未跟孤細說,只說大婚夜過後,孤便不必再禁足東宮。”

他並不愚笨,許清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自然懂得。

可他無力勸阻,更不知從何勸阻。

自李彥成賜婚後,許清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強硬。

他要捧他坐上皇位,不管他願不願意,因爲其要的就是個傀儡帝王。

江元音聞言便知許清還未入宮,告知李昀璟這樁婚事出了變故。

也是,李昀璟手中所謂的“權”,其實都在許清手中。

十三歲的李昀璟,並沒有獨屬於他的勢力。

他是靠許清領着一衆世家來造勢的。

如今被禁東宮的李昀璟於許清而言,不過是用來粉飾他謀逆的幌子,自不必事事跟進,時時稟告。

“後日不會有大婚了,”江元音告知道:“許小姐昨日遇難殞命,現已滿城風雨。”

李昀璟蹙眉側頭,看向江元音:“遇難?”

江元音暫時擱置了這個話題,沒有詳細鋪展開,突兀道:“這半年殿下既能知道外面的消息,就該明白,皇上要除了許國公。”

李昀璟頷首。

不是這半年才明白,而是去年母后的生辰,他便清楚了。

父皇說,要殺了許國公。

江元音定定地看着李昀璟,溫聲道:“半年前,我便說了,希望殿下能似母后說的那樣,活得自在隨心,也望殿下保持清醒,不要停止觀察與思考,不要受任何人的綁架擺佈。”

“這些話,殿下可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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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璟點頭:“記得。”

江元音從袖口掏出一封信遞過去:“這是母后出閣前,未寄出去的信。”

在李昀璟接過,藉着微光閱覽時,她說道:“我說過許國公看似爲殿下傾盡一切,將殿下捧上高位,要的是殿下的言聽計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自己,就如當年逼母后嫁給先帝一般。”

接着她又掏出第二封信,再次遞給李昀璟:“這是許小姐臨終前託人送與我的。”

“年初他逼張文柏獄中自縊,兩月前爲了殺掉王爺,不惜庶子許子楓的性命,現在,他又逼死了自己的女兒。”

“殿下,當真要受這樣的人擺佈?”

李昀璟握着兩封信,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見狀,江元音眸光裏,有失望一閃而過。

但她今夜既動身來了這裏,就不會輕易放棄。

她深呼吸,繼續從袖子裏掏出最後一個殺手鐗。

那是李昀璟轉交給她的那把鑲嵌着寶石的長命金鎖。

她握着鎖,說道:“這長命金鎖是殿下半年給我的,殿下說這是母后交給許國公制作,送去雲鶴觀,請元奚真人開光賜福,準備在百日宴上送給我的。”

李昀璟從信裏擡眸,擰眉看向江元音:“這鎖怎麼了?”

“出宮後,我便讓侯爺拿這鎖去雲鶴觀問問,這鎖上鑲嵌的寶石可有說法講究,卻意外發現,這寶石下竟都藏着毒,”江元音把長命金鎖放到李昀璟手裏,“這鎖是許國公讓殿下轉交給我的。”

她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緩而重聲地故意發問:“那麼是許國公要給我下毒,還是殿下要給我下毒?”

“孤怎麼可能會下毒害你?!”李昀璟脫口而出的否認,難得的有幾分激動,眸光中閃爍着難掩的委屈,悶聲質問:“阿姐竟懷疑到孤身上了……”

那日湖邊被冤枉的心情再次涌上來。

他好似又裹上了那身浸滿冰冷湖水的衣服,沉重又刺骨。

這半年,無論許清如何添油加醋,他都沒忘記她對他說的話,質疑她說會站在他這邊的真心。

她怎麼能懷疑他要害她?

江元音帶着安撫地出聲:“我沒有懷疑殿下,我只是把這件事告知殿下。”

她繼續引導:“下毒的不會是殿下,這人是誰,殿下心中當有數。”

雖說她覺得這長命金鎖中毒,是元奚真人即毒怪班若所下的可能性更大,但現下是非常時期,她不得不把這個罪名安在許清頭上。

李昀璟神情稍緩,順着她的提示,道出她想要的答案:“……是許國公。”

江元音不置可否,問道:“殿下曾說,答應過母后,會護我,如今許國公要殺我,殿下當如何?”

李昀璟沉默,小臉緊繃。

……並非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江元音說道:“半年前,殿下曾問我,有什麼是想要殿下幫我做的,我當時搖頭,未要求過殿下,也沒讓殿下在我和許國公之間做個選擇。”

“但今夜我過來,是想告訴殿下,我如今有需要殿下爲我做的事了。”

李昀璟啞聲:“……什麼事?”

江元音伸手握住李昀璟的手,格外嚴肅鄭重道:“殿下,不要再受許國公擺佈了,在我與許國公之間,請殿下選擇我。”

李昀璟抽出了自己的手,別過頭,避開江元音的視線。

少年心氣浸染着無力與挫敗,他聲音很低:“阿姐,我什麼也做不了。”

這是被禁足半年後,他最真切的感受。

從前他只覺得自己做什麼父皇都不會滿意,他的提議,經常被駁回。

而至少有許國公,願意聽他的想法。

被禁足的這半年,他才知道這個認知有多離譜。

不是許國公願意聽他的想法,是許國公一直在“逼”着他,說出其心中的想法。

他就是個提線木偶罷了,他根本別無選擇。

江元音再次拉住李昀璟的手,重聲道:“殿下舉足輕重,乃是明日我能否助王爺反擊許國公的關鍵。”

李昀璟這回沒抽出手,而是轉過頭,直勾勾的盯着她,問道:“除掉許國公以後,你要做什麼?”

江元音這回沒有避而不答,她坦誠道:“行天道,除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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