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還沒散出去便被周圍的喧譁吸收的一乾二淨,倒是途經身邊的一些路人,掏了掏被震到的耳朵,蹙眉叫罵了兩聲。
人羣中的燕今猛然停住了腳步,她頓了頓,連呼吸都瞬間發緊了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扭頭往後望去,人潮洶涌的大街上全是陌生的面孔。
身邊不遠一個小姑娘仰着腦袋對着身邊的年輕婦人脆生生叫着,“師父,這簪花好生漂亮,徒兒給你買一個吧。”
不是朱格,滿布喜色的面容瞬間冷卻了下去。
看到此情此景,燕今說不出的苦澀,她死的時候,朱格大學也才剛畢業,她是聰明孩子,越級學完的超優生,年齡比這小姑娘也大不了幾歲,也時常像個小麻雀一般,在她耳邊不厭其煩地師父來師父去。
朱格一直將她當成唯一的親人,她死了,她又成了孤苦無依的一人,想到小姑娘傷心悲痛的模樣,她心中鈍痛彷彿被利器狠狠剮着一般。
黯然轉身,她心情沉重地朝前走着,絲毫沒注意到,長街盡頭,兩匹馬疾馳而來,周遭的百姓全都急速避讓,等燕今有所感的時候,已經遲了。
馬蹄高高揚起,嘶哮聲中便要將她踏成肉泥,千鈞一髮間,燕今神情驟然一冷,手中銀針瞬間有了動作,素手翻轉,朝着揚起的馬腹齊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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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幾乎同一時間,馬背上的男人訓練有素地將手中繮繩向上一託,便往手腕繞纏兩圈,撼猛之勢地強勁一扯,硬是將馬身調轉了方向。
只是馬是轉了,可也站不住了,搖搖擺擺了兩下,轟一聲倒在了一側。
馬背上的男子反應極快,在察覺馬匹不對勁時飛身而起,在它倒地的瞬間已經成功落地,毫髮無損。
跟在男子身後馬匹上,做小廝裝扮的男子臉色驚慌地翻下馬背,“主子,你可受傷了?”
男子未發一言,目光落在倒地抽搐的馬匹肚子上,密密扎着的三根銀針。
小廝順着目光一看,頓時怒了臉,指着燕今道,“你這醜臉小子,竟敢當街攔我家主子的寶馬,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誰?狗命不想要了?”
燕今被逗笑了,“你家主子便是天皇老子,今日也保不住你這狗命。”
小廝還沒反應過來,只覺擡在半空的手指猛然向後一蜷,他連痛都沒覺處,連續的幾聲‘嘎啦’脆響,快如閃電地將一根筆直的手指從骨縫處乾淨利落地斷成了三截。
“啊……啊啊啊!!!”
嚎叫聲後知後覺拔起。
“呵,你大概不知道,我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指着我鼻子叫罵。”
“你,你……”他剛要擡起另一只手,想到斷掉的手指,手在半道上僵了僵,立刻撤了回來。
容燁眉頭半沉,心中暗驚,這小子好快的身手,好精準的手法,竟連他也來不及阻攔。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黑色的藥丸塞進了小廝的嘴裏,“忍一忍,回去便尋大夫。”
“謝,謝主子。”
小廝圈着手指,連話都說不利索,痛的就差倒地翻滾。
“這便受不住了?往後一月只會一日比一日疼,疼的你想將手指砍下來。”
“小兄弟出手未免狠辣了些,我這小廝雖然跋扈了些,可到底是護主心切。”
燕今退後一步,抄手仰起腦袋,無畏無懼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面容倒是方正清雋,只是眉眼間有着粗糲的沉色,像是時間打磨下,沉澱不下的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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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護主心切,你的命倒是金貴高尚,這大街上的人命,便一條都不值錢了。”
“本……我不是這個意思。”
“熙熙攘攘的大街,老弱婦孺比比皆是,不能縱馬上街這是基本常識,你卻將馬趕的風馳電掣,怎麼着?是打算踩死幾個過過癮?還是覺着你身份高貴,便是踩死了誰也沒人奈何的了你。”
“你休要侮辱主子清名,憑你一個小小的平民,竟然也敢當衆訓斥我家主子,我看你是連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喲,看起來還疼的不夠,不如再折幾根手指下來好了。”
容燁長臂一擡,擋在了小廝跟前,“小兄弟教訓的是,在下受教,今日確實是在下魯莽在先,因趕路緊急,忘了京中規矩,今日這馬匹已死,便當替在下受過了。”
“主子,這可是你喜歡的馬……”
“別說了,沒多少路了,走着回去便是。”
小廝撇撇嘴,想瞪兩眼燕今,看到她陰森森笑着的目光時,狠狠顫了顫,忙不迭收回了目光。
容燁拱手道了個禮,便徑自走了。
“主子,咱們不過幾年沒回京城,竟出了這種目中無人的刁民,若不然等回了宮,讓小的帶人將他收拾一頓。”
“好了,你也別儘想着公報私仇,今日確實是我們不對,太過莽撞,索性沒造成百姓傷亡,否則又要叫母后難做,快些走,母后和皇祖母都等着呢。”
聞言,小廝只好作罷。
遠遠瞧着兩人離開的燕今搓着下巴,深意濃濃地笑了。
本?本什麼?本王?
平民?所以他不是平民?
既是王爺,又是京中沒有見過的,答案呼之欲出。
大皇子,容燁。
預止大早就被宣進宮去了便是因爲這位長兄迴歸。
沒想到皇后機關算盡,生的兒子倒是個直條幹脆的人。
“啊滿。”
燕今微微一愣,聞聲轉頭便看到薛宜若的轎子停在街角拐口隱蔽處,明麗的美嬌娘從轎中探出頭來,笑靨如花,“怎得在大街上發呆,得空嗎?陪姐姐走一趟。”
“去哪兒?”
“隨姐姐去了便知。”
燕今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瞧這邊,快步走了過去,在啊環的掩護下,快速鑽進了轎中。
“薛姐姐的膽子是越發大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召了我這個‘男子’進轎,不怕叫人瞧見了。”
薛宜若順嘴笑道,“人生總得要點刺激不是,給,姐姐特意給你準備的,換上隨我去清音寺。”
燕今盯着手中被硬塞上來的女裝,哭笑不得。
瞧出她的疑慮,薛宜若拍了拍她的手臂寬慰道,“別擔心,去清音寺的不是求姻緣就是求子嗣,未出閣的姑娘家去了都不敢露了真面目,都是遮了帕子的,誰也瞧不出誰是誰,姐姐知你女兒身成日套着男裝也是不得已,今日便當給自己放鬆一把,咱們姐妹兩也方便好好敘話,好嗎?”
燕今抖開衣裳,失笑道,“姐姐都這般好意了,燕今豈有掃興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