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皇后的琴音並沒有放緩和,仍舊彈得急驟。
“啊——”
終於,荀貴妃跟不上曲調,雙腳互相絆了下,摔倒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崔皇后的琴聲,停了下來,望向荀貴妃,“怎麼啦?貴妃妹妹?”
隆慶帝也關切問道,“愛妃?”
荀貴妃以舞美自居,從小跳舞,從沒有出過錯。
可她今天不光出了錯,還當着衆多人的面,摔了一跤。
荀貴妃又羞又氣,一臉窘迫,僵在當地。
不少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東平縣主說話不客氣,直接問道,“貴妃娘娘是不是不會跳舞?怎麼還摔倒了呢?”
荀貴妃氣得更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錦繡也嚇着了,慌忙走過去,扶起荀貴妃,“娘娘,你怎麼啦?”
荀貴妃氣得眼睛都紅了。
看到錦繡,她咬了咬牙,“扶本妃起來。”
錦繡扶着荀貴妃坐回座位上,她朝隆慶帝和薛太后等人行了一禮,哭着道,“回皇上和太后娘娘,大長公主話,貴妃娘娘昨天崴了腳,一直沒有好,所以剛才跳舞才出了差錯。娘娘要強,不肯說出來,可奴婢作爲娘娘的侍從,不敢隱瞞。”
隆慶帝皺了皺眉,忙吩咐人去請太醫前來,“既然是腳崴了,就不必勉強了,來人,快去傳太醫。”
李貞兒走出來,“皇上,奴婢會醫術,讓奴婢給貴妃娘娘看一看吧。”
什麼腳崴了,不過是找藉口罷了。
跳錯了就是跳錯了,找什麼藉口?
她偏要揭發出來。
荀貴妃眯着眼,這個該死的暮春,誰要她多管閒事?
錦繡擔心暮春識破荀貴妃的假傷,又說道,“暮春姑姑的醫術,比不上太醫院的太醫吧?娘娘貴體,你要是看錯了呢?”
但薛太后卻說道,“哀家覺得她的醫術不比太醫院的人差!哀家頭痛了多日,太醫院的人開了不少藥,怎麼也不見好。
“暮春一查就查到了原因,原來是一粒爛牙在作祟,現在牙治好了,十來天了,哀家再沒有犯過頭疼。”
一向和薛太后不太熱絡的大長公主,也跟着說道,“暮春的醫術,本宮也十分的欣賞,讓她看看吧。”
兩人都是隆慶帝的長輩。
隆慶帝不好駁她們的面子,只好說道,“那就先讓暮春看看,看不好再請太醫前來。”
那個準備前去傳話的內侍,還沒有走到大殿的門口,只好又走了回來,站在殿中聽候吩咐。
暮春朝荀貴妃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來。
“娘娘哪只腳疼。”她捲了袖子,朝荀貴妃微微點了下頭。
荀貴妃心裏煩躁,該死的,她怎會摔跤呢?
不管是多難的曲子,她都能跳的,她怎會摔倒呢?
她心裏想不通,見李貞兒問道,荀貴妃隨便擡了一只腳上前,“左腳。”
李貞兒拿出銀針,扎向她腳上的穴位,又輕輕揉按了幾下。
“貴妃娘娘,疼嗎?”李貞兒問她。
荀貴妃發現,崔皇后正直直看着自己,心中暗道,莫非,剛才的急促曲調,是崔皇后有意搞的鬼?
有意害她摔跤出醜?
行,崔雲娘,你給本妃等着!
“不疼。”荀貴妃在想別的事情,聽到李貞兒問,她下意識地說道。
李貞兒收了手,看着她道,“貴妃娘娘,你剛才說左腳疼,可我正在按你的左腳,你又說不疼,你的左腳,究竟疼不疼?”
荀貴妃怔住了,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竟然伸着左腳。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東平縣主眨着眼,“貴妃娘娘的腳不疼,原來是裝的?”
“本妃……本妃伸錯了腳,本妃的右腳疼。”荀貴妃將右腳伸過去。
李貞兒輕輕勾了下脣,按向她右腿的一處穴位。
荀貴妃受不住癢癢,跳了起來。
東平縣主馬上說道,“貴妃娘娘,你這右腳不是好的嗎?看,能蹦能跳的,你的腳明明不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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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貴妃發現自己從椅上跳了起來,完好地站在地上,不禁又呆住了。
幾位夫人們,忍不住笑了起來。
薛太后說道,“哀家看你這腳,也沒有事嘛,既然沒事了,就坐回去吧。”
沒說責備她的話,但這比不責備,更叫人難受,畢竟,當衆丟了臉。
荀貴妃委委屈屈地望向隆慶帝,希望隆慶帝幫她說幾句話。
但隆慶帝的目光,今天並沒有怎麼看她,而是時不時地去看崔皇后。
實在是,今天的崔皇后,實在太耀眼了,想不去多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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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隆慶帝看,連一些夫人小姐們,也時常悄悄看崔皇后。
荀貴妃順着隆慶帝的眼神看去,心裏頓時騰起怒火。
她咬了咬脣,坐回去了。
宴席繼續。
崔皇后剛才的琴聲,令人拍手叫絕,隆慶帝聽得意猶未盡。
他說道,“朕許久沒有聽到皇后撫琴了,不如,再彈一曲吧。”
崔皇后輕輕抿了下脣,“是,皇上。”
她正要走下臺,只得又坐了回去。
赴宴的人,剛才都被她的琴聲折服,這一回,更是打起精神來聽。
崔皇后微微闔眼,擡手,輕輕捏起琴絃,悠揚的琴音,自她指尖傳出。
這首曲子,和剛才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喜悅中帶着一絲焦慮緊張,時而歡快,時而輕柔。
似少女偶遇心儀的少年郎。
激動歡喜之下,想上前打招呼,又恐少年郎譏誚她舉止輕浮。
歡喜,猶豫,憂傷,惆悵。
百轉千愁時,聽得少郎君道,“你也在這裏?”
只寥寥的數字,頓時吹散了少女心中的陰霾。
“哎,我剛來。”
曲調中的惆悵憂傷全然不見,變得活潑歡快起來。
最後,是輕柔收尾,寓意少女和少年郎的故事,以甜蜜收尾。
隆慶帝聽懂了曲子的含義。
他微微怔住,愣愣瞧着崔皇后,眉尖微蹙,一言不發。
曲畢。
崔皇后收手,朝隆慶帝頷首,“許久不彈這支曲子了,有些生疏,還望皇上勿怪。”
隆慶帝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尚可。”
這一聲誇,和那沉浸在曲子裏的眼神,更加將荀貴妃激怒了。
她閉了下眼,心中冷笑,別得意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