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氣陰沉，連帶着屋裏似乎也格外冷上幾分。
謝老爺許是見不得風，屋裏窗戶緊閉，一股濃郁的藥味充斥在房間裏。
整個房間都顯得死氣沉沉的。
謝苒走進去，拿手帕輕輕捂了口鼻，待適應過來後，才將帕子收起來。
謝老爺此刻正躺在架子牀上，帷幔用金鉤掛了起來，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十分蒼白，仔細聽聽，似乎連呼吸都格外沉重。
是出氣多，進氣少。
上一次見還是好幾個月以前，那時的他雖然也年邁蒼老，卻是精神抖擻，哪裏像如今這般，渾身彷彿都陷在牀鋪裏，靜悄悄的，若沒有那呼吸聲，謝苒幾乎要懷疑人已經涼了。
謝苒走近去，才發現謝老爺是睜着眼的，只是一雙眼睛渾濁又無神，他還沒發現謝苒來了。
大概是感覺眼前陰影籠罩，才察覺出有人站在牀邊。
謝老爺扭頭看過來，半眯着眼睛，彷彿這樣才能看清眼前站的人是誰。
謝苒抿着脣，眼神一時間有些複雜。
謝家人雖然嘴狠，但有一點是沒說錯。
謝老爺瞧着真的是像隨時就要撒手人寰了一般。
哪怕曾經在心裏詛咒過他爲何不早點死，可真的看到這一幕時，她的心情卻不知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
“謝苒……？”
謝老爺眯着眼在看她，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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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是想到了從前，一時有些氣急，整張臉憋得通紅，沉悶的咳嗽聲從嗓子眼裏傳出來，像要喘不上氣來一樣。
謝苒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外面守着的丫鬟聽見聲音走了進來。
她動作熟練的扶起謝老爺的上半身，替他輕輕拍了拍後背。
謝老爺這才像是緩過勁來一樣，連眼神也變得清晰許多。
顯然剛才咳那麼幾聲，讓他整個人也清醒了。
丫鬟做完這一切，扶着謝老爺慢慢靠在牀頭，又拿了枕頭給他墊在身後，而後才躬身離去。
“看到我這樣……你的心裏該是覺得出了一口氣吧。”
謝老爺看着謝苒，枯朽的臉上慢慢牽起一抹異常猙獰地笑。
謝苒則是收起心中的情緒，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多慮了，看到你這樣，我最多是覺得可憐你。”
可憐什麼呢？
可憐他風光了大半輩子，到頭來還是要被病痛折磨，那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謝老爺倒是沒料到她會是這個想法，怔了怔，然後緩緩笑了：“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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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用常人的想法去評判謝苒，她若是個正常人，如今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了。
“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謝苒臉上浮起一抹不耐煩的表情。
她是真的不想跟他說話，甚至也不想看到他。
“顧昭的身份……”謝老爺看出她的不耐，雖心中不滿，卻也還是說道，“我已經知道了。”
謝苒盯着他，沒做聲，微微眯起了雙眸。
謝老爺是個聰明人，更是個心腸狠毒的人。
當初他用謝謹之的牌位逼迫謝苒去榮國侯府時，是壓根沒想給謝苒留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