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盛京大街已無白日的喧囂，馬車噠噠駛過布莊，來到白芷酒館外。
白芷已經等在門口，見了葉清歡便熱情地迎上來：“夫人今日不在家與將軍說話，怎麼還過來？”
“沈容死了，你可高興？”葉清歡問。
白芷愣了愣，眼中閃過黯然，隨後撇撇嘴說：“高興！他死了，就沒人再爲難我的生意了。”
“那若我告訴你，他可能沒死呢？”
“什麼？”
白芷臉色大變，不敢相信的捂着嘴步步後退。
葉清歡熟門熟路的進去，脫下大裘的一處雅緻的小桌旁落坐。
因爲只接待女客，基本上天黑就沒人了。店裏的夥計也被白芷遣下，裝修別緻的店裏就有她們二人。
白芷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葉清歡的話。
她步伐倉皇地來到桌前，顫聲問：“宮裏傳出來的消息，怎麼會假？我聽說，那是皇上親口說的啊！”
“我說：萬一。”葉清歡道，“萬一沈容又給救活了，他不會放過你。”
“是啊，他就像一只吸血蟲，不斷地想榨乾我的價值。若他還活着，我的店難保。”白芷愁上眉頭。
“尋白家無望，他現在已經沒錢了。所以，他還有什麼價值，值得***欺瞞天下的保他？”葉清歡盯着白芷的眼睛，問。
白芷心慌意亂，惶惶不安：“是啊，他又廢又殘，已經不可能再率領沈家軍，還有什麼價值？”
葉清歡自己倒了茶，輕抿着等待白芷的答案。
沈容活着，最慌的就是白芷。而她，也是最熟悉沈容的人！
“北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芷終於想到了一絲可能。
“夫人，沈容更大的價值可能和北境有關。”
“哦？”葉清歡挺意外的。
***去北境和親是一段悲慘的遭遇，她此生最恨北境人。
宮裏甚至有規矩：不得在***面前提起“北境”二字。
“我不能確定哈！但我有次偷聽到沈容和藥王說什麼一統天下，把北境和大夏變成一家。”白芷小聲說，眼睛不時地瞄着四下。
明明店裏只有她們兩，還是怕被人偷聽了去。
此事，關係重大。
葉清歡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想要權勢，不是因爲孟家公子沒給她做婿，而是因爲她想一統大夏和北境兩國！
天啊，她瘋了嗎？
且不說北境人生在蠻荒之地，驍勇善戰，難以被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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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大夏，也不是***能掌控的地方！
天下，哪有女子掌權的？
“藥王谷還有什麼奇怪的人嗎？”葉清歡壓制着慌亂的心跳，沉聲問。
“有個長絡腮鬍子老頭，沈容對他很恭敬。但那人脾氣古怪，鮮少有人敢接近他。我也只是見過一兩次。”
“絡腮鬍子？他是北境人？”
“不知道。那塊的地界是大夏，按理不會有北境人闖入。”
“多大歲數？”
白芷想了想，說：“三十多歲吧！也許還更小一點兒，主要他的形象太大叔了。”
葉清歡更加確定，那老頭就是北境人，是***的幫手。
只有裏應外合，才能助***一統北境。
“夫人，你在想什麼？”白芷顫聲問。
“沒什麼，今日這些話別告訴他人。”葉清歡起身欲走。
白芷緊追幾步，道：“能不能想辦法，把沈容弄死？”
葉清歡挑了挑眉，回頭：“愛時濃，恨時也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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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白芷磨牙，“我現在恨死他了！一想到他活着會再來爲難我，就更想弄死他！”
“他的死活，還有待考證。你且裝不知道，繼續做你的生意。”
“那好吧！”
————
次日，沈凜把沈容的遺體“領”了回來。
死了幾日都沒讓收斂，再加上生前捱了許多酷刑，沈容的遺體已經腐爛。身上破爛的囚衣，也幾乎被鮮血浸透。
除了大致能看出是沈容，實在無法細細分辨。
葉清歡掩着口鼻，低聲問沈凜：“你可查驗清楚了？”
“我看了膝蓋上的舊傷，應該沒錯。”沈凜道。
“可是同命蠱……”
“聽說有厲害的養蠱女能用此法拴住男人的心，若拴不住那蠱蟲在男人死時吸食他最後的精元。不但不會反噬到蠱主，反而能讓養蠱女得到滋補。”
葉清歡想到了白豔豔說的美人蠱，打了個激靈。
沈容膝蓋上的陳年舊傷總不能做假，懸着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沈容死了，再也沒有人道德綁架沈凜。
至於***與北境的關係，就留着高洵慢慢揭發吧！
沈老夫人一看沈容的現狀，就暈過去了。
家中沒有主事的人，秦嬤嬤只得求葉清歡繼續管家，爲沈容操辦喪事。
老宅的資產大多被沈容搬去了***那兒，如今就剩個空殼子。
葉清歡不想管：“當初家產沒分我們，現在讓我管什麼？不管。”
“夫人，老夫人已經病倒，根本主不了事。”秦嬤嬤汗顏，放軟語氣哀求着。
“那就麻煩二嬸三嬸來幫忙，反正我不管。”葉清歡道。
秦嬤嬤無奈，看向沈凜：“將軍……”
“咳咳，我身子不適……”
沈凜立刻背過身，裝虛弱。
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只帶走了葉清歡的嫁妝，沒拿家裏一文錢，所有家產都留給了沈容。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對不起葉清歡。
現在，終於把這“仇”報出去了！
秦嬤嬤沒辦法了，只得去請秦氏和餘氏幫忙。
這兩人知道葉清歡有意撇開，便應承下來。把沈容被草草葬進沈家祖墳。
西府那邊自得了沈容的死訊，就高興得像過年，今日更是不加掩飾。
沈二叔歡天喜地：“這個禍害總算死了，以後沈家軍安全了。”
“就是就是！當初爲了不被他連累，嚇得我們匆忙分府。”沈三叔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兄弟二人喝酒吃肉，慶祝沈家軍終於擺脫沈容這個惡魔。
沈老夫人甦醒後，看着空蕩蕩的老宅悲從中來。又聽說西府在慶祝，更是氣得不行。
可是她能怎麼辦？
沈凜不待見她，沈容又死了。
她還得厚着臉皮搬去沈凜家中，等着沈凜給她養老送終。
“秦嬤嬤，把容兒生前用過的東西都收起來，鎖在他住過的院子裏不許人動。再把我們的物件也收起來，等容兒過了頭七，我們正式搬去那邊，再不回來這裏了。”沈老夫人一邊傷心的抹淚，一邊安排，“府中的下人也散了吧！留幾個看家的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