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帝沉聲落定,孫釗的眼皮已經跳了好幾下。
他當了幾十年的長肅寺卿,最怕的便是這些皇親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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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慶王是當真暴戾蠻狠出了名,連在皇上皇后跟前就敢直接動手,這罪名少說也要一百個板子打底了。
若真按長肅寺律規走一圈,他這身上的罪名,只怕脫一層皮都是輕的。
皇后本來已經到嘴邊的求情,因爲天昭帝不留餘地的果決,被生生憋了回去。
他便是知道她要求情,才故意不給她退路。
“皇后,今日是你的壽辰,朕便姑且寬恕你一回教子不善的罪過,從今日起,你便在息寧宮好生反省,無召不得出息寧宮。”
“皇上這是要軟禁臣妾嗎?”皇后冷笑。
“你若安分守己便不會有這麼多事!”
皇后看着天昭帝黑眸中毫無溫度的情緒,突然間清醒無比,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燕安茹遭受虐待他知道,她想報復慧貴妃所以從容煜下手他也知道,他甚至還知道,是她縱容的容焰虐待燕安茹,並且關在息寧宮。
皇后雙手冰冷,握着扶手的感覺無力發麻。
“煜兒。”
“兒臣在。”
“你方才不在還不知,你跟前這位才是真正的燕府大小姐,是燕大人親自確認過的燕大小姐,而同你賜婚的那位是偷盜了這位的信物冒領的,燕大小姐的身份已正,按理說,她這翊王妃的身份……”
“父皇!”
容煜揚聲截斷,毫無震驚,“既參拜天地,敬告祖先之人是原先那位,那兒臣便只認那人,旁的真假燕大人既能認錯一個,誰知道,會不會認錯第二個,兒臣的後府是空了些,不過也不是什麼女人都能塞進來的。”
從容煜進殿開始,浮玉便沒挪開過目光,如此堂而皇之不分場合,天昭帝看見了,容煜自然也察覺到了。
梅以絮讓人來尋的心腹丫鬟已經在半道上將大概來龍去脈講清楚了,他才能利用燕安茹將矛頭分散掉。
至於這位前一日還是白鷺村村長的女兒,後一日搖身一變就成了他的‘翊王妃’。
呵,這世上沒有天然的巧合,只有人爲的巧合。
燕騫林被吐槽了一波,臉色當然不會好,但想到大女兒早已貼過翊王妃的標籤,再想嫁個比容煜性價比還要高的女婿,基本已經毫無可能。
思及此,想到什麼,他挺了挺身板,“皇上,微臣自知身份低微,小女亦是農裏出生,自是配不上翊王殿下,翊王殿下向來不喜這樁婚事,若是殿下想以此莫須有由頭將小女棄了,微臣也無話可說,只嘆微臣福薄,一個女兒重傷,一個女兒心傷。”
“爹,您快別說了,是女兒沒有福氣,連孃親留下的玉髓都能被人偷了,不怪殿下冷心,既已被浮玉借了身份當過了一回翊王妃,女兒便當是自己當過了,便是殿下不承認,女兒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嫁了。”
一直裝聾作啞當小透明的燕今腿快跪麻了就算了,胃也快嘔出來了。
她現在真的懷疑,浮玉才是燕騫林的親女兒,這戲精起來的默契堪稱一絕啊。
她娘當初的眼睛到底是怎麼瞎掉的,怎麼就瞧上了燕騫林這貨,印象中原主的母親生的傾國傾城,和原主極爲相似,燕騫林雖然稱得上幾分俊氣,但在那樣姿容清絕的女子跟前,儼然就是一坨大大的牛糞。
這麼一琢磨,她突然想到另一茬,原主的母親是患有腦疾的,是被燕騫林砍柴途中撿回來的,那樣的女子怎麼會墜落山腳,她的前程往事裏是不是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驚天祕密。
原主樂天知命,從沒細思過她母親的過往身份,可現下她認真思索起來。
原主的母親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可行爲舉止樣樣都矜貴絕雅,斷然不可能是小門小戶的逼仄之地能養的出來的天靈地秀女子。
她是將燕騫林當了唯一的依靠,只因爲她的記憶一片空白,睜開眼便是這個人,所以第一筆的濃墨重彩便被燕騫林塗了罷了。
越想越覺得蹊蹺,可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
她輕輕搭着膝蓋,小幅度地揉着,能不能有個人發個話先讓她起來,別說坐一坐,就是站一會兒也行,她的腿快跪的沒知覺了。
“父皇,兒臣覺得此事從長計議爲好,不如讓大殿上無關緊要的人先退下。”
燕今微微撇了腦袋,餘光落在容煜黑色的衣襬上,嘴角無聲揚起。
還是自己男人會心疼人。
天昭帝不以爲意地揮了揮手,薛宜若在容烯的攙扶下起身,身嬌體軟的她立馬就有下人上來幫襯,燕今就比較慘了,腿麻的不行,試了半天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差點因爲腳下無力又跌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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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撈了她手臂一把,又立刻撤了回去。
燕今站穩之後,俯首行禮,“多謝殿下。”
說完,她便垂着腦袋繞了下去。
浮玉微眯起黑漆漆的目光,狐疑地看着那道從身旁擦過去走到旁側的纖瘦身影,只覺眼皮狠狠跳了一跳。
不可能是她。
月妃說了,燕今早就死了,死在北境了,衣冠冢都被翊王帶回來了。
只是聲音有些像,背影又有幾分神似罷了,何況又是個男人。
就燕今那軟弱可欺的人,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女扮男裝欺君犯上。
浮玉給自己建立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心裏防線之後,又將目光放回了容煜身上。
她的一番說辭,先抑後揚又善解人意,很是博人心,在場的不少大臣親眷已經替她迴應。
皇后左右看了眼,深吸了口氣,討好地笑道,“皇上,臣妾以爲既然是長樂公主的遺願,便是拜過天地也無妨,左不過我們認的是燕大小姐這個身份,翊王若是覺得再行一次婚禮繁瑣,喜事不辦便是,但是這人,便沒有道理被這麼平白糟蹋了吧,怎麼說,這位才是最無辜的,翊王若棄之不顧,只怕這輩子都無人敢娶了,還是說……”
皇后斂眸,“翊王殿下另有意中人?或是便在這殿上?才這般諸多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