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的人走過,擦肩,再駐足,轉身,抱着雙臂瞧熱鬧。
看戲,大約是每個人的天性。
戲越狗血,越離奇,便越歡快。
她不欲成爲這其中的主角。
“宋景,我們換個地方說吧”冷煙若低低道。
“不,爲什麼要換地方。冷煙若,你怕什麼。”她恨恨道,手掌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很適合聯想的一場戲。
懷孕的妻子找不要臉的小三。
周圍越發的熱鬧。
她搖頭,“我不怕什麼。人太多了,對你的孩子不好。宋景,找個地方好好說吧。”她平靜道。
宋景擡頭環顧四周,那些人低頭,仰頭,裝模作樣起來。
“好,換個地方。”
咖啡廳。
有悠揚的歌聲傳來,綿延的,抒情的,似在訴說一場不可言說的心事。
冷煙若攪動着勺子,叮鈴碎響,“宋景,你是爲了蕭易來的吧。”
“是。”
她笑了,“蕭易該喜歡你的。”
“冷煙若,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想到過蕭易嗎真沒良心。”宋景憤恨的盯着她。
手停了,杯裏,漣漪漸漸平靜下來,“我是沒良心。如果是爲了我,他不該回來的。我那天沒有去找他,以後,也不會去找他。他受傷了,是我的不對。醫藥費,我可以出,但是,我不能去看他。”
話音剛落。
宋景面前溫熱的牛奶悉數的倒在她的臉上。
黏膩的,憤恨的。
從面頰滴落到她灰色的裙子上。
“他不需要你的醫藥費”
她眯着睜開眼,拿了紙巾擦,像是無動於衷。
“除了醫藥費,我沒什麼可以給他的。宋景,我和他從來都沒有開始過,所以,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開始。”
開始,意味着隨時結束。
幸好,沒開始。
我站在起跑線上,沒越過那條白色的線,在感情的賽跑裏,我便不會輸。
“他爲了你受傷,他說你喜歡他,冷煙若,你至少,應該去看看他的。”
“我看了他,然後呢”
睫毛輕顫。
然後呢,再不捨,再告別。
總歸是告別,何必去看何必不捨何必難過難過一次,兩次,還要多少次
“”宋景抿緊了脣,憤恨漸漸的低了,變成一種無助的傷感,再緩緩的落座。
“宋景,你也說不出一個然後,對吧。”她自苦笑,“宋景,我不知道你和蕭易之間是怎麼樣的。不過,我和蕭易是沒有結果的。我想過了,上次,我把他當成了朋友。以後,我和他連朋友都不是了。做陌生人吧,那樣最好不過。”
陌生人,走在大街上,對向而行,擦肩,再記不住彼此。
“他怎麼會喜歡你”宋景含淚。
“好好照顧照顧自己的孩子。宋景,別來找我了。也幫我帶句話給蕭易,我和他以後只是陌生人。”
她站起身,“我走了。不說再見了。”
一下子落空。
她覺得輕鬆的許多。
推開門,搖曳起風鈴,幾聲清脆的銀鈴聲。
風漸起,天邊暗沉,她頓了頓,跺了跺腳,腳趾冰涼。
輕鬆消匿,更重的傷感襲來。
這樣快,都要冬天了。
&nbs
p;真冷。
她想也許是冬天來了的緣故。
宋景盯着落地窗,盯着冷煙若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她失神的望着空座前漸冷的咖啡。
“冷煙若,我真希望自己是你。”
她很晚回來,換了鞋,直直的往衛生間裏走。
“等等。”
江墨未回頭,坐在沙發上繼續用電腦處理文件,手指靈活的敲打着鍵盤。
頓了腳步,她站在原地沒動。
“過來。”
緩慢挪動腳步,站在沙發邊,也不開口,她等着江墨的冷諷,等江墨說完了,再去好好的洗個澡。
那些黏在臉上的,脖子上的牛奶並不好受。
江墨卻是什麼都不說,鍵盤聲碎碎的迴盪在偌大的客廳裏。
“沒事的話,我走了。”
“又這麼晚回來,你去幹什麼了”他終於從電腦上擡起頭來問道,鍵盤聲跟着消失。
“沒什麼。”
江墨眯起眼睛,看着她黏在一起的髒兮兮的頭髮,衣服上不明的污漬,“這是怎麼弄的你被人潑酒了”
“不是酒,是牛奶。”
如果不是宋景懷孕的話,她想應該就是酒了。
“這倒是稀奇了,哪個女人不給你潑酒,竟然潑了牛奶。”江墨勾笑,似在幸災樂禍,“冷煙若,你看,如果你安分一點,就不會有人給潑你牛奶了。下一回,該是酒了吧。”
“”
他放下電腦,站起身,走到她旁邊,伸出手去撥她的頭髮,指腹摩挲着她的脖子,又湊在鼻子上聞了聞,“確實是牛奶。”
“”她依舊不言,偏着頭,盯着素色的窗簾。
“冷煙若,人家潑了你,你怎麼做的反擊了嗎”
“我什麼都沒做。”
這人甚至都沒有問她爲什麼會被潑,便妄自下定論,她是小三被正室教訓了,這教訓理所應當。
“呵。什麼都不做。冷煙若,這可不好。你總是這般裝憐弱,在男人面前也就罷了。在女人面前可不行,人家潑你牛奶,你潑人家硫酸吧。”他建議,順手抽出紙巾擦手,笑意愈冷。
“好。謝謝你的建議。”她自以爲江墨這般說了,今晚的奚落該是到此爲止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江先生。”
“還有,麗妃那個角色,我們找了別人了。不屬於你了。”他悠悠道。
你看,他就是這般壞。
前面所有的對話都是無關緊要的,等她放鬆,等她以爲這晚就這般安穩了,然後,他再在黑夜裏亮出銀晃晃的刀子,冷不丁的插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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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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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蔓延的難受。
“哦。”半晌,她從喉嚨裏逼出這一個字,淺淺道,“挺好,原本,我就是沒希望的。挺好。挺好。”
連連說了兩聲。
再退卻兩步,“沒什麼事了吧,我要睡覺了。”
“冷煙若,你難過嗎”
“不難過。”
“你想哭嗎”
“不。”
“那看來,你本就不看重這個角色。我以爲你會哭的。”
“不,我不會哭。”
他就是這般想看她哭,很多次,逼着看她的眼淚,很多次,再得意洋洋。
她漸漸的,漸漸的,隱約的眼淚都沒了。
難過,也不想被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