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澈的眼神和甜甜的微笑,一下衝淡了李小燕心裏的不安。
握緊妹妹的手,真切望着她,“三妹,真的有辦法嗎?”
手被抓的很緊,緊到李小魚五指泛疼,她連眉都不曾皺一下,微笑道:“大姐,你相信我。”
許久後,李小燕倏然點頭。
“我信你。”
她的語氣很果決,比較李武,她更願意相信妹妹。
沒辦法,誰叫李武沒譜的事做太多了。
安撫好大姐,李小魚準備和顧緋回去了,畢竟家裏還有條狗沒餵食。
她出去的時候,李武恰好進來。
看着李小魚跟其他人打招呼,準備離開,他又想起吃飯那會的事,狐疑地問李小燕:“你妹妹跟你說什麼了?”
見爹臉上帶着一絲期盼,李小燕果斷搖頭。
“她就進來看看我,什麼都沒說。”
一句話,成功讓李武懸着的心徹底死了,跟大女兒說了幾句話。
他走出房間。
對着漆黑的夜,看着老三兩口子離開的方向,他留戀不捨地摸了摸另一只耳朵,小小嘆氣道:“哎,我的耳朵,這是你跟着我的最後一晚了,珍惜吧。”
李廣昌把工具全部收集妥當。
他從茅房出來,恰好聽到最後三個字,一邊系褲腰帶,一邊地迷糊地問他。
“爹,珍惜啥呀?”
李武像只偷吃房梁臘肉被抓到的老鼠,梗了梗脖子,好面子的回道:“沒什麼,洗你的手去。”
顧緋和李小魚並沒有走很遠。
前者聽力甚好,一字不差的全部聽見,他也一字不差的告訴身邊人。
等他說完,李小魚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兩只耳朵沒了,剛好對稱。”
聽着她明妹的笑聲,顧緋心裏很是不捨,他偏頭看了她一眼,溫聲道:“小魚,大年初一那天,我和師弟要離開這裏了。”
李小魚先前聽風無度說過,她沒有驚訝。
壓下心底那點不捨,她抿脣微笑道:“我知道。”
輕輕淡淡三個字,就像跟朋友聊天一樣。
“我這一走,我們這輩子可能再無機會見面,你會偶爾想起來我嗎?”
黑夜包裹着彼此。
李小魚眼眸一頓,她抿着脣,緩緩眨了下眼睫。
一向待人真誠的她,這一次。
她說謊了:“不會。”
顧緋擡頭望着天空,一顆繁星都沒有,他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那是自嘲且無聲的笑。
“你不能騙騙我?”聲音低沉至極。
李小魚低頭看了看他恢復到差不多的左腿,發現兩人腳步同頻。
她雙手背在身後,故作老生常談的口吻。
“你我都不是小朋友了,虛假的東西終究是假的,何必留下沒有希望的念想呢。”
她不是剛出生社會的大學生。
早就過了對未來生活的熱烈憧憬,職場的勾心鬥角,爺爺奶奶的離世。
一點點把她的棱角磨平。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工作佔據了她全部生活。
如果不是爺爺離世,她可能會繼續讓工作佔據生活,從而忘記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怎麼說呢,她思索了一下,說:“顧緋,我失去過,也得到過。”
“我知道門當戶對有多重要,財富等級差,消費觀,理念等等一切,這些都是影響夫妻生活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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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兩個字,聽着挺偉大。”
說到這裏,她倏然頓住,沉默片刻,又道:“可真要正兒八經地去經營生活,在巨大的差異下,我會覺得這兩個字像廉價的笑話,我甚至可能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後悔這一時衝動,我承受不起這個後果。”
她懂取捨,也並不想去實現什麼階級跨越。
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安安心心過自己的小生活,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聽完她的話,顧緋沒有表現出一絲難受。
他沉默了一會,薄脣溢出冷靜的字眼:“確實如此。”
“所以,回家吧。”
李小魚雙手背在身後,大大方方地衝他笑道。
看着她推門走進院子去抱小瓜娃子,顧緋沒有波瀾的雙眸逐漸黯然,心漸漸跟這夜色融爲一體。
小魚,你清醒的讓我害怕。
翌日。
兩人都起得很早,看到顧緋在洗臉,李小魚臉上閃過一抹驚訝。
“我自己過去,你留在家吧。”
顧緋一只手將手帕擰乾,抖開掛起來,漫不經心地說:“一起去罷,我能在暗中幫上忙。”
他這話讓李小魚想起他藏在抽屜裏面的楊柳枝。
她往堂屋瞟了一眼,叮囑他:“那你下手輕點,別把人骨頭弄碎了,那真賠不起。”
一看她的眼神,顧緋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我有分寸。”
李小魚稍微放下心來,“有分寸就行,咱們吃了飯就走。”
給小瓜娃子餵了飯,他們先把狗和鸚鵡送到風無度家裏,然後才啓程往李家走。
冬天,天亮的較晚。
一眼看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沉浸在一片白霜裏。
但也有村民起大早去看莊稼,爲了不讓人發現顧緋是裝瞎,她扶着顧緋的手臂往前走。
她體質偏寒,顧緋不小心碰到她的拇指。
發現涼的跟冰塊一樣。
他擰了下眉,隨後整只大手擠進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掌心緊貼。
李小魚愣了下,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外抽。
結果男人的手紋絲不動,她脣微張,一個字還沒說出來,男人就道:“小魚,前面有人來了,而且我們現在還在一個戶籍上,對外我們還是夫妻,你把手抽回去,他們會以爲我們夫妻鬧矛盾了。”
聞言,李小魚不再掙扎。
她貓着頭往前探,前後都是霧,別說人,連個腳步聲都沒聽到。
正想說顧緋是不是唬她,片刻後,一個扛着鋤頭的村民還真就出現在二人視野裏。
她秀眉一挑,還真被他說中了。
跟對方笑呵呵點頭打招呼,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顧緋。
“你聽覺也太靈敏了……”
顧緋低頭對她一笑,不在意地說:“訓練出來的。”
這幾個字分開都沒問題,組合在一起,聽着怎麼這麼奇怪?
見他臉上並無異樣,李小魚蹙了蹙眉。
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李家大門開,他們剛走進去,李廣昌肩膀扛着鋤頭,蹭的一下從板凳上站起來。
“小魚,你終於來了。”
李武跟他坐同一張板凳,父子倆爲了不影響對方活動,坐得有點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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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起的太突然,板凳翹起一邊。
李武直接從長板凳摔坐在地上,他揉着屁股,沒好氣地衝李廣昌罵罵咧咧:“狗東西,你起來的時候不能說一聲嘛。”
“老子的尾巴根都快杵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