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躍春過來查看的時候,發現所有人分成了四組,每組都圍着鍘刀轉。
四個鍘刀邊是高高的麥穗堆,原本堆着溼麥子的地方,沒有多少了。
效率這麼快?
再看還在用剪刀慢慢剪麥穗的三個女知青,徐躍春皺起眉頭。
他擡腿走進食堂裏,“沒想到大家的速度這麼快。”
“快點剷出去曬,然後留下幾個人看着,就能收工了。”
婦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效率提高的原因告訴徐躍春。
徐躍春笑着點頭,“李大寶是對的,做事要講究時間和效率,你們的積極性也很高,不錯,大家都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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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們得到表揚,咧嘴笑着出去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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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麗婷撇撇嘴,指着還剩下的一些溼麥子說,“這裏還有呢,你們怎麼不鍘了?”
婦人們充耳不聞,鏟麥穗的鏟麥穗,回家搬涼牀的搬涼牀。
徐躍春拉着一把鍘刀到三個女知青面前,“我來鍘,你們整理麥子過來。”
說着,徐躍春的目光落在三個女知青面前那連一臉盆都裝不滿的麥穗堆上。
三個女知青臉一紅,這些農村潑婦就是討厭,故意把她們面前的麥穗給劃拉走了。
徐小佳放下剪刀,去西牆邊整理溼麥子。
楊思藝也緊跟着。
湯麗婷就是不動。
徐躍春問她爲什麼不動?
湯麗婷慢悠悠地剪着麥穗道,“她倆不是去了嗎?就那麼一小堆了。”
“噢。”
徐躍春點頭,“消極怠工的態度暫且不說,這話的邏輯有問題。”
“事情不多了,她倆去做了。那麼可不可以同理說明鍋裏的飯不多了,她倆去盛了,就別給你剩下了?”
湯麗婷一噎,放下剪刀,氣鼓鼓地去抓麥子。
等她的一把麥子放在鍘刀下,徐躍春不下鍘刀,
“你這麼放,我一刀鍘下去,不是把麥穗鍘了兩段,就是鍘了長長的麥秸。你走開吧,今天只記你兩個分。”
湯麗婷摔了手上的一把麥子,“你這是故意針對。”
徐躍春放下鍘刀,站起身和湯麗婷直面,
“湯知青,只要你在這個生產隊的一天,你就是普通社員。你的這種態度,我會如實寫在你將來回城的書面報告上的。”
“哼!”
湯麗婷對着徐躍春重重哼了一聲,拿着自己的剪刀,離開了食堂。
徐躍春搖搖頭,剩下這五個知青,越來越難管了。
見湯麗婷離開了,楊思藝愣了一下,繼續和徐小佳整理溼麥子。
一直坐在南牆邊的李冬,眯起了細眼。
這個湯麗婷的態度很有問題呀,這是不在意回城的書面報告了嗎?
不在意回城的書面報告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找好了工作單位,一種是上學離開。
恢復高考的決策是在9月的教育部召開的全國工作會議上通過的。
10月21日對外公佈,11月21日是考試時間。
就算有些內部人士提前知道教育部即將提出恢復高考的決定,也不可能到處宣揚。
就算湯麗婷父親曾經的官位不低,可是湯麗婷還呆在這裏,就說明還沒有官復原職。
就更不可能知道教育部的這個內部消息了。
湯麗婷這態度,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湯麗婷父親即將恢復原職,或者湯麗婷已經找好了工作單位。
二是湯麗婷要上下個學期的工農兵大學了。
這兩種都是她敢與隊幹部對着幹的可能。
“大寶姐,我們回家嗎?”
李位軍的話,打斷了李冬的沉思。
李冬看着西牆那邊還在忙碌的三個人,對李位軍揮手,
“你拎着鍘刀先回去,我等收工後去村醫家一趟。”
……
食堂屋檐下是忙碌的婦人們。
場上太溼,不能踩。
而且涼牀下太溼的話,被太陽熱度蒸發的水汽,會直衝涼牀上的麥穗。
令麥穗溼而熱。
所以,涼牀放在比較乾爽的屋檐下合適。
徐躍春鍘完了食堂裏剩下的溼麥子,叫婦人再去鏟。
然後點了幾個人留下看麥穗,其餘人記四分,收工。
李冬順着牆根走上南北向的村主路,就看到等在第二排路口的劉彩霞。
李冬皺眉,“你跑出來做什麼?嫌自己的鞋子太乾淨了?”
劉彩霞舉着手裏的錢,“我跟你去找村醫結賬。”
“滾回去!”
李冬對劉彩霞揮手,走過了村辦公室的西牆根,踩上了難走的爛泥路,
“我昨天沒理你,你真當我同意叫你結賬了?把錢給你娘。”
這一段路口沒有牆根給她走,被太陽曬得熱乎乎的泥巴路,由昨天的陷腳變成了今天的吸腳,太難走了。
劉彩霞想去拽大寶姐走路,可是大寶姐剛才的樣子好像生氣了,她不敢。
她轉身跑回李家。
李冬艱難走過這路口,到了第二排第一家的西牆根邊,扶着牆邊走邊劃拉着鞋底的泥巴。
“大寶姐。”
李冬轉頭見是李位軍,對他伸手,“過來拽我。”
村醫媳婦出來倒水,就看到李冬姐弟倆艱難行走的畫面。
她問,“大寶這是要去哪裏?”
李冬站着喘口氣,“來找村醫。”
“誰生病了?”
“來結賬。”
“噢,那快來鐵杴上刮刮鞋底泥。”
說着,村醫媳婦伸手從院門裏側拿出一把鐵杴。
李位軍用力拽着李冬,李冬也一鼓作氣走到了村醫家院門口。
在鐵杴頭兩側分別颳了兩只鞋底後,李冬舒了口氣。
鞋底粘着泥巴,高高低低的,心裏也一陣高高低低的感覺,很不舒服。
村醫媳婦笑說,“布鞋底就是愛粘泥巴。”
李冬趿了趿鞋底,問道,“村醫在家呢?”
“在呢。”
李冬徑直往堂屋走去。
村醫家的堂屋就是診室,村醫已經聽到了院門外的對話。
他從充當看診臺的長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記賬本,翻到李家那一頁,遞給李冬。
李冬大致地掃了眼日期,又翻看了李美麗的名字後,
“村醫,李美麗就拿了三天的藥?”
村醫點頭,“我說她至少還要再喝兩副藥,可是她沒再來,我也不能上門硬塞藥啊。”
“昨天她淋雨昏迷,我用聽診器聽了,沒聽到她的肺部有問題,應該是慢慢恢復了。”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李美麗可不是不想佔便宜的人,李冬問村醫給李美麗開的什麼藥?
村醫說是宣肺止咳的,李美麗要求加一些滋補的,說她大寶姐管她的醫藥費,村醫就給加了三味藥。
李冬知道肯定是許桂香不準李美麗補,也好,給她省了錢了。
一共5.50元,李冬從衣兜裏‘拿’出一張十元幣給村醫,接了村醫找的錢又‘放’回衣兜。
叫村醫去找李三叔要劉彩霞的醫藥費。
村醫搖頭嘆氣道,“你三叔早對我說過了,等秋收結算了工分再給。”
李冬問一共多少錢?
一共12.50元,這是沒算出診費的價格。
李冬可不能叫村醫吃虧,“出診費多少?我來出。”
村醫想了一下,“你給五塊錢吧。”
李冬又‘拿’出一張五元幣給村醫,“給您添麻煩了,要是李三叔拖得太久,您找我。”
村醫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