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後背的冷汗呼的一下冒了出來。
他心念電轉,強笑道:“是啊,以前的時候,南衙的人還老說卑職是大人的親兄弟呢。”
這話的確有人說過。
但那些人的意思,卻是盧飛和盛黎感情好得像親兄弟。
而不是長得像。
盧飛盯着盛黎英氣十足的臉,半晌才冷笑一聲,意味不明說了句,“是嗎?”
盛黎連忙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卑職對大人一向馬首是瞻、忠心耿耿,從不敢有一刻忘記大人的提攜之恩,請大人明鑑。”
盧飛微微一笑,眼底卻像是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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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親自將盛黎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道:“看你,本將一句玩笑話,把你嚇成什麼樣了。”
“哥哥可從來沒把你當外人。我盧府,就跟你自己家一樣,自由出入連通報都不用。難道,這還不夠說明,哥哥對你的信任有加嗎?”
盛黎訥訥稱是。
譽王要進宮,着人來喚盧飛。
盧飛用力拍拍盛黎的肩,道:“還有一月,譽王妃就要進府。殿下成親之後,說不得赴藩的事也會提上日程。”
“王府事忙,你和弟兄們要打起精神來,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
盧飛叮囑一句,盛黎就應一聲。
盧飛轉身正要走,又停下腳步對盛黎道:“陛下龍體不適,譽王殿下給誠嬪娘娘請過安後,可能還要去陛下宮裏侍疾。”
“王府人多事雜,別家眼線衆多。你留下來,帶着弟兄們將王府守好。”
盛黎連忙應是。
看着盧飛騎馬跟在殿下馬車旁邊,與其他侍衛一起,簇擁着殿下出了王府大街。
盛黎站在原地想了想,朝旁邊的同僚一拱手道:“兄弟家中有事,回去一趟。你先盯着點兒,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同僚隨意一擺手,“成,沒問題。”
盛黎去馬廄牽了馬,翻身上馬迅速離開。
*
盧府。
姬氏昨夜心驚膽戰,一夜沒睡着,天亮時才迷糊了一會兒。盧飛一起身,立刻又被驚醒。
她神思不屬坐在房中,手指將帕子擰成了麻花。
她還記得,八年前,盛黎第一次來盧府的情景。
那一年,她二十五歲,盛黎剛滿二十。
年輕的盛黎剛剛進入南衙,因爲家裏窮,禁軍大多都瞧不起他,處處排擠他。
盧飛彷彿從盛黎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窘迫時的模樣,便時常接濟他。
一來二去,盛黎便將盧飛視作自己嫡親的大哥。
盧飛也時常邀請盛黎去自己府上做客。
有一次,她找夫君商議去張成府上拜訪的事。未經通傳,便去了夫君的院子。
正好撞見光着上身、只着一條長褌的盛黎,正擔着一挑水倒進院中的魚缸裏。
陽光下,那閃着汗光、結實有力的肌肉線條,隨着男子的動作時而賁張、時而隱沒;
那寬肩窄臀、猿背蜂腰,似是蘊藏着無盡的力量。
還有腰腹間涇渭分明的腹肌,以及隱入束腰、深邃流暢的脊柱溝,無一不在散發着年輕男子的魅力……
那一幕,只一個瞬間,就像着了魔一樣,牢牢刻在了姬氏腦海裏。
她知道自己依禮該低下頭,迅速回避。
可她卻神使鬼差般,拿着一塊帕子,給那個笑容爽朗、英氣逼人的男子遞了過去。
盛黎眸光一閃,脣邊笑意加深,接過姬氏手裏的帕子,低啞着嗓子說了句,“多謝嫂嫂。”
男子略顯粗糙的手指輕輕劃過掌心,那溫熱的、癢癢的觸感一直留在掌心,像是乾枯的秋草,被一根火摺子迅速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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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姬氏便有意無意躲着盛黎。
可盧飛自當上譽王府統領一職之後,故態復萌,再度染上賭癮。
家裏值錢的東西很快被輸光了,又開始拿着姬氏的嫁妝出去典賣。
姬氏稍有反抗,盧飛便對她拳腳相加。
那天,盧飛從外面回來,伸手抓住姬氏的手腕,將姬氏孃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那只碧玉鐲子硬生生擼了下來。
姬氏跪在盧飛面前,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被盧飛一腳踢飛。
姬氏倒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有人將她輕輕從地上扶了起來。
盛黎憐惜地撫過她額前的亂髮,溫柔地喚她,“嫂嫂?”
姬氏淚眼婆娑,看着年輕的盛黎,伸出雙臂用力抱住他。
盛黎在短暫的怔忡之後,迅速將姬氏打橫抱起。
那天,他們兩個從內室榻上到右捎間、從右捎間的春凳上再到浴桶裏……
姬氏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滋味,盧飛施加在她身上所有痛苦,都被拋至雲天外。
一次便食髓知味、不知饜足……
他們兩個非常小心。
盛黎教給姬氏,如何將事後痕跡清理乾淨,如何掩人耳目出府與他私會……
後來,隨着盧飛整日不歸,兩人便將幽會的地點改到了正房的右捎間裏。
爲了方便盛黎進門,姬氏以囊中羞澀爲由,除了她的兩個陪嫁丫頭和一個又聾又瞎的門房,府裏別的下人全都辭退發賣。
爲了讓盛黎方便逃走,姬氏無論春夏秋冬,沐浴的時候永遠開着窗子。
爲了盛黎逃走時不會留下足跡,姬氏謊稱屋子後面花草過多易生蚊蟲,將屋後的花草清理乾淨,全部鋪成了石板面……
而且,除了她和盛黎,無人知道盧府後面、只隔着一條小巷的院子,就是盛黎用別人的名義置辦的外宅。
也是開始的時候,方便他們兩人私會的祕密地點。
姬氏揹着盧飛,給盛黎配備了后角門的鑰匙。
這麼多年,盧飛從未懷疑過盛黎和姬氏的關係。
這期間,也不是沒有過像昨晚那樣,兩人正親熱的時候,盧飛突然回府的情況。
每次都被姬氏糊弄了過去。
七年多了!
他們兩個的兒子都六歲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盧飛甚至都沒有懷疑過易兒,又怎會突然間懷疑起他們兩個來?
還有,捎間那扇窗子,盛黎不知道翻過多少回。
怎會如此不小心,將腳印留在了上面?
昨晚後窗處向他們示警的人,又會是誰?
姬氏身上熱一陣、冷一陣,身體和心裏都在簌簌發抖。
她想找盛黎商量商量怎麼辦,卻又不敢出門。
就在她坐立難安的時候,突然聽到捎間後窗傳來一聲輕響。
姬氏心裏一喜,連忙快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