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這如沐春風的甜膩嗓音讓人覺得無害，小侍女的情緒明顯平和了一些，說話也沒有那麼磕巴。
她眨了眨眼，努力回憶着：“回姑娘的話，那嬤嬤身形微胖，左臉有顆黑痣，說話帶着點外地口音。”
話音落，謝佩寧心中“咯噔”一下，這小侍女描述的嬤嬤不正是王嬤嬤嗎？
可是不對啊！
她並未讓王嬤嬤親自去做此事！
她不至於愚蠢到用自己的身邊人在皇宮大內造次！
一定是有人想借機反過來害她！
是誰？
電光火石間，謝佩寧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猛的擡頭看向宸王。
四目相對的剎那，看到宸王眼中的戲謔笑意，謝佩寧一瞬間什麼都懂了。
她的手一瞬間收緊，心臟快若擂鼓的跳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宸王將計就計爲她挖的陷阱！
該死！
只顧着盯許嬌嬌了，忘了宸王和嘉榮還在大殿中！
這個時辰了，王嬤嬤還沒回來，只怕已經被宸王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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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佩寧深吸了口氣，平復下自己心中的慌亂，強裝鎮定，開始思索自己該怎麼辦…
這廂，許嬌嬌磕了個頭，不堪折辱的輕咬脣瓣，強忍着眼底的委屈，倔強的直起身子：“皇上，如今既已有人證，還望皇上能徹查此事，還臣女一個清白。”
雖戴着面紗，但這雙漂亮的狐狸眼彷彿會說話，惹得人心生憐惜。
皇帝的語氣不自覺便軟下幾分:“你且放心，朕自會查清此事，還清白之人一個公道。”
言罷，他看向侍衛:“去，務必將此人找到！膽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膽子不小！”
隨着皇帝一聲令下，侍衛迅速離開大殿，繼續調查此事。
隨着侍衛們的離開，大殿內再次陷入寂靜，氣氛緊張而凝滯。
皇帝沒有出聲，跪在地上的許嬌嬌和小侍女也不敢起身。
嘉榮知道許嬌嬌身子重，經不起這樣長時間的跪着，略一思忖後，起身走向許嬌嬌。
“父皇，您還不知道吧，許姑娘便是之前救了二哥一命的那個姑娘，她受傷極重，身子弱，經不起這般久跪，還請父皇允她起身坐會。”
救了老二的那個姑娘？
皇帝眸子轉動，探尋的目光落在許嬌嬌身上。
老五逼宮那一次，老二的確抱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姑娘進宮。
那時朝堂震動，老二又將那姑娘保護的很好，所以他沒有過多去關注那姑娘的身份。
原來就是她嗎？
難怪老二和小嘉榮多次對這姑娘出言相助。
細細看去，見許嬌嬌果然額頭佈滿冷汗，身形微微顫抖，顯然已是強弩之末，想到如今朝堂已是老二大權在握，皇帝沉銀片刻，揮了揮手：“許姑娘，起身吧。”
許嬌嬌感激地看了嘉榮一眼，連忙謝恩：“謝皇上恩典。”
說罷，在嘉榮的攙扶下許嬌嬌緩緩起身，站定後依舊低眉順目，不敢有絲毫逾矩。
起身時，嘉榮瞥到許嬌嬌放在一旁的信件。
“嘶…”嘉榮眉頭輕蹙，撿起信件放在手中仔細打量。
看了一會，嘉榮眼睛一亮：“父皇，這信件紙張摸起來柔軟平整，似乎並非尋常之物！”
聞言，趙雲崢也走上前，拿起信件看了看：“的確，這紙張質地細膩，且帶有淡淡的香氣，絕非普通市井之物。”
頓了頓，他眸中閃過一絲銳利，擡頭看向皇帝，語氣恭敬卻帶着幾分試探：“父皇，能用得起這紙張的人，定然身份不凡，或許，這背後之人能順着這條線索查出來！”
皇帝不語，一旁的近侍立刻會意，小跑着從趙雲崢手中接過信件，雙手捧着奉到皇帝面前。
皇帝捻起信件的一角，在指尖輕捻，隨即輕點頭：“的確是上好的紙張，與御用宣紙相差無幾。”
他鬆開手，看向近侍:“去，即刻命人去查這紙張的來歷！”
不多時，前去調查的侍衛匆忙返回：“回稟皇上，這紙張乃是宮外一家名爲‘逸文軒’的書齋所獨有，此齋乃宣平侯府的產業，專爲宣平侯府的私塾提供文房四寶，其書齋內每日售出的紙張均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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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佩寧母族正是宣平侯，此言一出，殿內一片譁然，衆人紛紛看向宣平侯夫婦，卻也有少數人，意味深長的看向“低調”的謝佩寧。
有些敏銳的人，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麼。
謝佩寧是宸王妃，許嬌嬌是宸王救命恩人。
看宸王待許嬌嬌的態度，來日許嬌嬌必會嫁入宸王府，指不定還會獨得恩寵，謝佩寧作爲宸王妃會坐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謝佩寧還真是膽大妄爲，居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對許嬌嬌下手。
此刻，謝佩寧依舊低眉頷首的端坐着，一副事不關己、毫不知情的模樣，看起來溫婉賢淑極了，讓人猜不透此事是否真的與她有關。
御座上的皇帝能穩坐江山多年，自然也不會是草包。
他幽深的目光掃過大殿，最終落在謝佩寧身上，但並未立刻發作，只略一沉銀，看向侍衛：“可能查到這封信件的記錄？”
侍衛當即從袖袋中取出一本賬冊，雙手奉上:“回稟皇上，這是逸文軒本月的賬冊，除此之外，逸文軒的掌櫃此刻也正在偏殿，隨時等候傳召。”
大半夜過去，皇帝的眼中總算是流露出了一絲滿意。
他輕點頭:“宣！”
沒過多久，掌櫃被帶到了大殿之上，從未面見天顏的掌櫃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皇帝側目看向近侍，後者將信件拿到掌櫃的面前：“你且看看，這紙張可是出自逸文軒？”
掌櫃的接過後，仔細打量，隨即微微頷首:“回皇上的話，這紙的確出自逸文軒，還是逸文軒的上等宣紙，今年一共也就出了一千張四尺六開大小的紙張。”
皇帝隨手翻看了一下賬冊，又問:“可還記得，這一千張都送去了哪裏？賣給了什麼人？”
此等昂貴又稀少的宣紙，掌櫃的自然記憶深刻:“其中七百張，皆送到了宣平侯府，餘下三百張，有二百張送到了宸王府，一百張送到了內史侍郎胡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