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頓時處於大腦一片混亂，手舞足蹈，碎碎唸的狀態，持續了幾分鐘才正常，突然表情嚴肅起來。
盯着霍北川，一本正經地問，“姐夫，你當初爲什麼騙我姐？是怕她圖你的錢嗎？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讓我姐跟你離婚！我們窮人也有尊嚴!”
霍北川一愣，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明山也有這麼霸氣護姐的一面，覺得很欣慰。
多一個人護着老婆是好事，但，該解釋的還是要說清楚，免得引起小舅子的誤會。
“當然不是，當初瞞着你姐事出有因，這個以後慢慢跟你說，但我是真的很愛你姐，跟別的沒關係，這個你可以放心！”
霍北川說的很誠懇，他還從來沒跟除了明月以外的這麼認真解釋過什麼事。
一是他不喜歡解釋，二是他覺得沒必要跟認爲沒必要的人做沒必要的解釋。
明山聽完看向明月，下巴一擡，“姐，是這樣嗎？別怕，以前都是你護着我，現在弟弟長大了，可以保護你！”
明月寵溺一笑，拍拍明山的肩膀，點點頭，“是的，我的好弟弟！你姐夫還讓我仗他的勢欺人呢，是不是很壞啊！”
明月當然知道那是霍北川寵她，怕她被人欺負，寧可讓她欺負別人也不願她被人欺負。
“啊?”明山哈哈大笑。
這個話題結束後，姐弟倆同時沉默下來，臉色凝重的相視一眼。
他們想的是同一件事，同樣的心情，見父親，要怎麼面對他。
原諒他當年的不負責任，丟下年幼的子女和深愛的妻子嗎？那些年他們姐弟倆受的苦怎麼算？媽媽的含恨離世怎麼算？
明山拉起明月的手，“姐，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此生能再見已是不易。不管怎樣去見見他吧！”
父親出走時明山還小，加上明月把什麼事都攬在身，吃的苦比明山多的多，所以他對父親的怨恨要比明月淡的多。
明月咬着嘴脣，眼圈紅紅的，習慣性看向身邊的霍北川，見他點頭滿眼寵愛，明月朝明山重重點了一下頭。
由明山拉着到了走廊盡頭那間病房門口。
明山伸手要推門，明月突然掙開他的手，轉身就跑，撞到了跟在身後的霍北川懷裏，眼淚忍不住淌了出來。
霍北川抱住她，給她擦眼淚，輕聲哄，“不哭，還是不想見的話就不見，老公帶你回家！”
明月咬着嘴脣從霍北川懷裏掙開，靜靜走到走廊的沙發前坐下，低着頭，兩只手緊緊抓着坐墊，一言不發。
明山想開口叫姐被霍北川擡手攔住，他默默坐在她身邊守着她，等着她做決定。
他明白明月只有過了心裏的那道坎才會進去，不急，十七年都等了，還在乎這會兒。
看着明月默默流淚，眉頭皺的緊，霍北川心疼的要命，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會這般糾結。心裏頓時對屋裏那個始作俑者心生厭惡。
大約十分鐘之後，明月擦乾眼淚起身，眼神堅定，面色平靜地推開病房的門，她要當面問他這個父親幾個問題。
門開了，病牀上的明佑擡起渾濁的雙眼，四目相對，明月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清亮的大眼睛緊緊盯着明佑。
明佑滿臉皺紋，乾瘦蠟黃比實際年紀老的多，聽霍北川跟她說聶炎是在一個小廢品收購站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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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月？我的女兒？”明佑老淚縱橫，嘴脣顫抖，癡癡地看着門口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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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答，靜靜地看着他，拿袖子抹去臉上的淚，冷冷地問，“你當年爲什麼丟下我們？那年我才六歲，你走了半年媽媽就病了，我既要上學又要幹家務，照顧媽媽照顧弟弟，幫姑姑幹農活·····”
明月慢慢蹲下去靠在沙發扶手上哭的泣不成聲，“我那麼小，不敢喊累不敢哭，不敢提爸爸·····我怕媽媽聽了傷心·····你在哪兒啊？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熬到我考上大學，媽媽卻不行了，我除了上課就是打工，賺的錢還是不夠留住媽媽的·····媽媽死之前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又在哪兒？媽媽走了，小山又病了，很多時候我真不想活了，好累好累啊·····可我放不下小山，只能跟人假結婚換錢救他，你在哪兒？在哪兒啊····”
這些年的委屈和苦累一股腦涌上心頭，明月喋喋不休地哭訴，淚水打溼了沙發扶手。
門外的霍北川聽到明月這些年吃的苦，心口發悶，兩滴淚順着眼角滑落被他低頭快速抹去。
他後悔找回明佑，早知道明月見到他哭的這麼傷心，打死他都不會帶明佑回來。
霍北川平復了一下情緒，蹲下來抱住明月，靜靜給她擦眼淚，他擡眼看明佑，眼神變得很冰冷。
一旁的明山鬆開明月，起身走到牀前，紅着雙眼質問明佑，“我姐說的對，你不負責任，害苦了姐姐、媽媽還有姑姑!沒有姑姑幫我們我和姐姐早就撐不住了，你算男人嗎？”
明佑抿着嘴脣，淚眼模糊，本來就毫無血色的嘴脣越發慘白，耷拉着肩膀，一眨不眨地看着明山。
哽咽道，“你是我兒子小山!爸爸有罪，爸爸對不起你們，可爸爸也有苦衷啊！”
“苦衷?”明月搖頭冷笑一聲，咬牙切齒，“拋妻棄子有什麼苦衷?別爲自己找藉口!”
明佑重重嘆口氣，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伸手拉住明山的手，眼睛看着明月。
慢慢開口，“那年你要上小學，小山也面臨上幼兒園，我就想着南下打工多掙點錢把你們送到城裏去上學，怕你媽媽不同意就趁她回孃家的時候走了。”
說到這兒，明佑情緒更加激動，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哪知道在火車上我上當了，被人騙到煤礦打黑工，他們收走了我的所有證件。整整困了我十幾年啊……直到……直到後來有一天我們被解救出來，爸爸第一時間想着回家找你們和媽媽，可，我現在的樣子沒臉見你們……”
“爸……那後來呢？”明山撇着嘴幫明佑擦眼淚，他已經原諒了父親，心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