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玥回身，循着聲音看去。
視線最先在病情最輕的百姓中掃視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那位聲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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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才在重災區，看到了一個小女孩。
她身上衣服破爛，臉上也生出膿瘡。
分明臉色蒼白，那雙烏黑的眼睛卻亮晶晶的。
沈清玥心中咯噔一聲，瞬間有些不忍。
她不適應的看向墨辭，口中嘀咕了聲“抱歉”，才朝着小女孩走去。
沈清玥蹲下身：“你怎的自己在這？”
眼前的小女孩獨自坐在角落，周圍的目光，瞧着與她都不熟悉。
小女孩大眼睛眨呀眨，卻沒說話。
倒是旁邊有人說道：“這小姑娘家中親人都已經死了。”
“她……哎……”
有人嘆了口氣：“當初芸縣過來的兩個病人一路到了鹽城。這小姑娘的家人看那兩人實在可憐，也不知道是得了疫病。只覺得是有病，便收留了他們。”
“可誰曾想，害死了自己。活下來的也只有她一個，奈何這病症也是越來越重。”
沈清玥心中不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狀況對於一個孩童來說，實在殘忍。
可小女孩卻笑着搖搖頭。
“漂亮姐姐別爲我難過。”
“我爹孃都是頂頂好的大善人，我娘曾經說，好人有好報，便是死了，也是去天上。”
“下輩子投胎，去的也是好人家。若是我死了，說不準還能是他們的孩子。”
沈清玥鼻子一酸，瞧着這小姑娘眼眶溼潤。
她也不過六七歲，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麥穗。”麥穗睜着大大的眼睛：“姐姐呢？叫什麼名字？”
“沈清玥。”
“很好聽的名字。”
與她聊了幾句後，沈清玥心情好了不少。
回到墨辭身邊時，臉色也因此好轉。
她有些窘迫的瞧着墨辭，才略顯慚愧道：“王爺，方才在這麼多人面前衝着你發脾氣，抱歉。”
墨辭輕笑：“你倒還知道本王是王爺，在這麼多人面前，衝着本王發脾氣，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了。”
“沈清玥，你不打算活命了？”
話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沒有半分責怪。
這一次，沈清玥倒是啞口無言。
恰好遠處有事，墨辭才走了過去。
沈清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見他喚了輕舟，卻不知他到底說了什麼。
反倒是慕清泠悄悄的過來，捏了捏沈清玥：“清玥，你可別生氣。”
“我沒生氣。”沈清玥輕聲道，頂多就是心中憋屈。
哪有人爲了讓別人休息，竟然要將那人打暈的？
慕清泠看在眼裏：“對付你這樣的人，還真需要王爺來。”
沈清玥有些啞口無言。
又是一夜過去。
原本都以爲沒事了，可到了半夜突然值夜的傳來消息：又死了兩個。
這樣的情況好像有些屢見不鮮了。
沈清玥去看時，屍體已經被焚燒了一半。
旁邊是哀嚎痛苦的家人，甚至說的那些話，她都已經聽過很多遍，心情似乎也跟着變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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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
即便是有醫書中的藥方，可這東西畢竟不是神藥，能不能堅持的過去，還要看個人的體質問題。
她回過身時，恰好看到在身後站着的墨辭。
他的臉上透着幾分沉重與心疼，而後緩緩朝着沈清玥過來：“若是想哭，便偷偷的哭，本王能替你藏着。”
沈清玥雙眸乾澀，輕輕搖頭。
“我不想哭。”
“每天有這麼多的人死去，若是要哭的話，眼淚都要哭幹了。”
說罷，繼續去查看病人的情況。
墨辭在身後看着，拳頭緊握。
而那雙漆黑如墨色般的眼眸之中，盡是難以言喻的情緒。
快天亮時，沈清玥坐在座椅上睡着了。
不過這一次是被外面的談話聲給吵醒的。
“你們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直接與我說就是了。”
“嗯，這次我確實帶了不少兵馬，上次芸縣出事，我去的晚。此次得知鹽城出事，自然要過來看看。”
沈清玥眉心蹙起，這才起身走了出來。
出來後才發現，外人竟然多了不少人。
而墨辭眼前站着一位男子，瞧着已經中年，卻意氣風發，眉宇中盡是沉穩淡定。
他穿着一身盔甲，正在與墨辭攀談。
聞言，沈清玥想起方才那一聲稱呼。
“王爺？”
沈清玥面露疑惑的走了過去。
她從前身處閨閣，前世和黎槿安在一起之後，瞭解到的也不算多，所以從未見過眼前之人。
剛剛靠近，那人倒是先看到了沈清玥：“這位是？”
墨辭回眸，才發覺沈清玥醒了。
“你醒了。”
見沈清玥點頭，墨辭才道：“皇叔，她是沈哲南之女，沈清玥。”
“醫術過人，此次若是沒有她，不敢想象。”
皇叔？
沈清玥再看眼前之人，突然明白了。
“鎮北王？”她詫異。
墨玄稱帝之前，當時的幾位王爺幾乎全死了。
唯一留下來的王爺就是這位鎮北王，因爲當年奪嫡沒有參與，場面駐守在邊關，才被齊武帝留下。
“小姑娘不認得，本王也是正常。本王尋常，五六年都不見得能回去一兩次。”
幾人聊了起來，沈清玥才得知，他竟然是等會鹽城有事，特意跑過來的。
而後，他看向周圍那些不多的士兵，直言不諱：“你們這些人手怕是不夠吧？帝都之中還有沒有其他增援？”
此話一出，反而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
幾人緊抿着脣，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鎮北王這才看明白，此刻聲音沉沉：“不會給你們安排的，就是這些人吧？”
見墨辭點頭：“如今帝都也有難事，安排不過來，也實屬正常。”
鎮北王冷笑：“這種事情也就是騙騙你們，你們也不必自欺欺人。朝廷的兵馬那麼多，鹽城之事這麼嚴重，怎麼可能只安排這麼一點人？不過是不想罷了。”
他眸中透着怨氣，似乎有什麼思緒在逐漸堅定。
而後，他嘆了口氣：“也罷，我雖然有其他事情要做，但是既然來了這裏，也能幫上你們幾日。”
“我的人很快會到，你們到時候就當自己的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