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的內心開始有些動搖。
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去質疑了蘇憐心話裏的真假……
要知道他之所以一直認爲堂嫂無用,不光是外面聽來的傳言,更多的都是蘇憐心跟他說的。
她說,蘇月溪小肚雞腸,自己不會學習還總是攛掇蘇憐心兩姐妹逃課,就非得要兩姐妹跟她一樣差勁,蘇月溪心裏才快活。
她還說,蘇月溪笨的要死,各類請去府中教蘇月溪的夫子,最後都會被氣的要死,發誓再也不會上門。
可那畫作……
蘇月溪沒去管他的心理變動,勾脣繼續道,“一個人的天賦固然重要,可若是不努力再好的天賦也只如破銅爛鐵,反而即便天賦差的沒邊之人,比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後就一定會有所收穫……”
“吃的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你都沒有嘗試吃過學習的苦,怎麼就那麼確定自己是個廢物了?”
顧經賦咬緊了下嘴脣,那唯一的一根神經終於連接上了大腦。
是啊,他連一點苦都沒吃,就確定了自己沒用,不都是因爲從前,蘇憐心說他天賦差,根本沒有學習的必要?
蘇月溪給自己斟了茶,絲毫不顧顧經賦的死活,優雅的抿了一口,感覺到喉嚨口被水滋潤,這才淡淡擡頭。
“如果說一個人真的爲你好,是不會去斷然的否定你的,反而只會激勵你多加去嘗試,學文習武總有一項適合你,可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些年來,你眼裏那位在意你的朋友蘇憐心,她都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顧經賦這孩子看起來是紈絝了點,但人實則不壞,甚至還有些單純在身上。
要不是被蘇憐心從小就牽着鼻子走,再加上他父王母妃的疼寵和縱容,必然不會走上只會吃喝玩樂這條路。
等水親王爺和王妃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顧經賦叛逆的性子已然形成,兩位長輩在想去管,只會讓顧經賦更加的討厭學習,於是,就形成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局面。
顧經賦失了魂般低聲喃喃,“她只說我天賦不行,浪費時間,從來沒讓我去好好學習過,她還親自派人帶我去賭坊玩過,還去青樓喝過花酒,會帶我吃遍所有酒樓,還會給我買強壯的蛐蛐,讓人帶我去鬥雞……”
所以他就一直覺得蘇憐心對他真好,不像父王母妃明知道他學習不行,還非得逼着他。
她說反正你以後是要繼承爵位的,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不妨就做個瀟灑王爺罷了。
學習這種東西都是寒門子弟需要做的事,像你身份這般尊貴,既正好不愛學習,那就先縱着自己開心最重要。
俗話說的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同樣的這句話也能形容孩子,你父王母妃非得逼着你做不願做的事,那就是他們的錯。
蘇憐心所說的每一句話,與蘇月溪說的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想到此,顧經賦的呼吸粗重了些,他攥緊了拳頭,蘇憐心從始至終真的只爲了讓他快樂嗎?
“這些年來你是快樂了,可你沒有發覺你的快樂,都是建立在你的父王和母妃身上嗎?是他們在替你負重前行!”
蘇月溪冷笑,替顧經賦找到了答案。
她暗罵蘇憐心可真不是個東西。
“蘇憐心教會了你什麼?教會了你只會吃喝玩樂,來傷害你逐漸遲暮的父王和母妃,等哪天他們徹底老去,即便去了黃泉都會因爲你而無法安心,偌大的水親王府只剩下,一個一無是處被人欺凌的小王爺,請問你父王苦苦支撐的王府怎能不被覆滅?”
蘇月溪的聲音越來越大,神情越來越冷,音色裏充滿悲痛。
她擡眸望向顧經賦的眼中,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
現在的顧經賦與上一世的她又有何不同?
都是一步步走入蘇憐心設計的陷阱,最後害的所有人因她而亡。
她是有機會重來一世,一切都還能彌補,那顧經賦呢?非得鬧到家破人亡才能覺悟?
“嗚……”
在蘇月溪一句句逼問之下,似有道驚雷在顧經賦耳中炸裂,他驀然間醍醐灌頂,忍不住淚如雨下。
死亡、覆滅、父王母妃疲憊的容顏、他只知道遛鳥鬥狗,所有的話語如鐘鳴般咚的一聲敲響,震的他頭暈目眩,痛苦萬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聽信了蘇憐心的話,不管父王母妃如何勸導,他都不放在心上。
他總以爲只要有父王和母妃在,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生活,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心力交瘁,他從未站在父王母妃的角度去爲他們思考過……
顧經賦痛苦的一時說不出話來,蘇月溪凝視着他,沒有催促。
她知道顧經賦其實不笨,只是執念較深,但經過這次的打擊,必然會幡然醒悟。
良久。
顧經賦終於停止哭泣,他擡起了頭,眼圈通紅,紅腫的臉蛋更是醜的無法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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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嫂,蘇憐心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明明從前用真心去對待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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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溪摸了摸圓潤的指尖,神情冰冷,冷笑出聲,“這不是你的錯,因爲有些人心都是黑的,你和黑心肝的談真心,那就是個笑話……”
娘走之後,她一直都以爲蘇憐心真的把她當姐妹,她會在苗又蓮不給她飯吃的時候,偷偷摸摸給她拿來好幾個饅頭糕點,在她被苗又蓮罰跪的時候,她也會過來陪她跪着,直到跪不動暈倒,這才被人抱走。
現在想來,暈倒都是裝的……
“她這人一向心眼小的很,見不得別人比她好,自然是能拖一個下水就拖一個下水,她倒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如她最好,好不容易抓住了你,自然要將你這天之驕子毀滅……”
“對了,你說的她十歲那年的神作,是我畫的,不過那一年我和你一樣傻,所以被她騙走了。”
“……”
聽到後面的話,顧經賦來不及傷心,震驚的瞪大眼,“這……怎麼……”
他想說怎麼可能,但想到了蘇月溪的畫作水平,口風立馬一轉,“是真的嗎?”
“珩王妃,我來了……”
不等蘇月溪說話,外頭傳來了薛醫師氣喘吁吁的聲音,薛醫師帶着一位老者走了進來,低着腦袋抱怨。
“珩王妃,我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還要給水親王妃製藥,結果你還要我幫你找人,喏,你要找的人我幫你找來了,我得走了,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